关灯
护眼
字体:

燕小侯爷宠妻手札(101)

作者: 茶茶里 阅读记录

石壁上到处都是被劲风折断的树干和突出来的尖锐怪石,夜里光线遮挡,什么都看不清,一不留神就会被开瓢,萧廿栖身在树干上,一时未敢轻举妄动,余光往下一扫,发现张桓他们没有要撤退的意思,敛眉警告似的催了一声:“张桓!”

张桓激战这边正酣,往山崖方向看了一眼,咬牙劈了一个敌兵,调转马头,竟有跟过来的趋势,萧廿火蹭的就窜上来了,骂道:“兔崽子,不想临场抗命就给我滚蛋!”

一把长刀飞来,正冲他前胸方向,萧廿闪身避开,蹭的一声,刀刃贴着他的护心镜便扎了过去,身下嶙峋树干发出咔嚓声响,萧廿向一侧弹跳开,索性掏出一支响弩,自己放了这一箭,尖啸破开风雪直冲而上,在空中炸开。

乱军中随之响起了鸣金声。

萧廿挂在陡峭石壁上,将劲弩扔下,手腕一阵温热,而后又变得冰凉,被震裂了。

他深吸了口气,马鞭缠上头顶突出来的一块怪石,猛然发力,将自己甩了上去,数丈高的山崖被他踩在了脚下。

积雪覆盖了厚厚的一层,但摔过来的后劲还是很强,萧廿浑身都是雪,唇齿冰凉间弥漫着一股甜腥,也不知道是嘴巴磕破了还是咳上来的,他顾不得这些,眯起双目借着雪光往谷下望去,一边往远处布好关窍的高地上跋涉而去。

戍军已经尽数退出谷内,敌兵也跟出去了些许,不过不足为道,前头山里还有更多。

萧廿眼前有点发黑,他以为是天色的原因,没有在意,抽出腰间佩刀,朝接连铁锁的绳索狠狠砍下去。

手腕粗的绳子应声而断,远处轰隆作响,布好的铁锁顺着齿轮喀啦啦滑到山下去,火星四溅,不远处的山关处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巨石裹着雪从四面八方倾砸而下,前方山隘几乎被填平了,寒风呼啸夹杂着成千上万的呼号冲上来,几乎让萧廿忽略了身下山崖发出的隆隆声响。

暗夜噬人,火光和冰雪,鲜血和残尸全都搅和在了一起,萧廿胸腔疼的仿佛要裂开,也不知是不是攀崖时伤到了哪里,两条腿也是僵的,他抹一把嘴边凝固的血痕,拄着刀往前走,被积雪掩埋的山石突然轰动起来,铺天盖地的惨白瞬间将化作修罗地狱的山谷战场尽数吞没。

...

行至山外的陈昂突然停下来,望了眼初初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心神不宁地道:“你们先走。”

副将愣了一下:“将军?”

“我回去看看,”陈昂调转马头,看到从远处飞驰而来的一队人,一怔:“张桓?”

他驱马上前,目光在兵士中扫了一圈,敛起眉毛:“阿崇呢?他没跟你们一起出来?”

张桓面色苍白,眼圈却是红的,哑声道:“老三他执意独自上崖,让我们先行撤退,属下无能,没有拦住,待我们退出后山,谷中…”

他卡了一下,陈昂双目圆睁:“谷中怎么了?”

张桓咬牙:“谷中山雪塌方了。”

“混账!”陈昂劈掌打在他面上,一声脆响,张桓没躲,生生挨了,耳边嗡嗡作响,脸被打的偏到一边,火辣辣的疼。

“你竟然把他一个人丢在那?”

张桓道:“风雪太大,高地陡峭,两边打的不可开交,到处都是明枪暗箭,除了老三没人上的去,属下本想过去,他就在半空放了响弩,军队只以此为号,属下无力统令,才退出山谷,便出了事。”

陈昂身形一晃,险些跌下马背,他带那么点人过去,又急着让军队退出山内,莫不是早就有所预料?

他眼前发黑,驱马就要往山里去,被张桓拦住:“将军现在不能过去。”

陈昂一把拨开他:“让开!”

“将军!”张桓死死抓住他马上的缰绳,“推山雪来势汹汹,尚未稳定,若贸然闯入兵马,极有可能引起下一次塌方,到时候人就真的回不来了!”

他嘴唇微翕:“将军,冷静些。”

陈昂双目通红,像一只随时会暴起的狮子,怎么冷静?二十年前他在甘陇丢了萧笙,绝不能再次丢掉他了。

他抹了把脸上结的冰碴子,下了一道命令:“军队就近驻扎,若今天过后还没有消息,进山寻人。”

副将应是,挨队传令去了,陈昂翻身下马,张桓追上去:“将军。”

陈昂脚步不停:“不能骑马,我就走着去,就是把山翻个面,我也得把他找回来。”他突然转头,面上愠怒未散,“你若拦我,趁早和大头兵一块去扎帐篷。”

张桓垂目:“我和大爷一块,也好带路。”

陈昂大步往前去了,张桓迅速跑到后备拿了包干粮,往身后一背,跟了上去。

...

京中新皇登基的庄凝氛围尚未散去,一匹快马从洒道除尘的官路上飞驰而过,直奔长渊阁人所在的隐院。

“哎呀,杨老五你别乱动!”白露拿着玉棒站在窗下采光的地方,给躺在竹椅上的人上药,她皱着眉头,把药水点进他眼睛里的动作却很轻柔,凶巴巴地警告,“再动我把你绑上了啊。”

杨苻茗握着竹椅的扶手:“小姑奶奶,我浑身上下就只有眼珠子能动了。”

“嘴巴也闭上,就你话多。”白露收回手,把玉棒擦干净,“合上眼睛待一会儿再起来看看。”

杨苻茗也不在意,笑呵呵地哎了一声,乖乖闭上眼。

白露面带嫌弃地抽抽嘴角,嘟囔道:“让你别晚睡别晚睡,眼睛都这样了还不消停,迟早得…”她卡了卡,将已经冲到嘴边的‘瞎’字又咽了下去。

在旁边安静围观的沈兆麟笑了一声,白露转脸瞪过去。

沈兆麟道:“白姑娘挺关心杨公子的。”

白露还没说话,竹椅上那位先搭腔了:“那当然,我们俩可是青梅竹马,从小一块长起来的。”

白露呵笑:“谁敢说咱俩是一个地方的人?不知道的见了你,还以为是煤堆里新出了个齐天大圣。”

杨苻茗:“……”

他眼睛能睁开了,先撸起袖管看看胳膊,麦色的皮肤,在西南一众白晃晃的子弟身边不免显眼了些,可放在北边也就是个正常,不算黑,再摸过窗台上的铜镜照照脸,发根处长了个美人尖,桃花眼,虽然和一笑左边脸颊上就露出来的酒窝有点不搭,那也不是猴儿脸啊。

怎么就成“煤堆里出来的齐天大圣”了?

杨苻茗义正言辞道:“白露师妹,你对我有偏见。”

白露啧了一声:“眼睛好点没?”

杨苻茗立马换了一副极度讨好的嘴脸:“我家露露的医术天下无双。”

白露默默捂住心口转过身去。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付岩闯了进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边道:“少爷,三哥那边出事了。”

在场的人皆是一怔。

白露一目十行地扫过沈元歌来的信,蓦地站起身:“老五,你家夜风呢?”

杨苻茗的眼睛还没缓过劲儿,没法看信,反应也慢半拍,纠正道:“是墨风不是夜风…”“什么时候了还扯淡,赶紧的!”

“你去院子里打个唿哨,它听见就过来了。”

白露夺门而出,一声唿哨后,她瞧一眼空中漫过来来的那片黑影,转身回到房中,飞快地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她掐着指头算,“沿途换马,赶上时气好,两天能到,走。”

沈兆麟帮忙收好她的药箱,边道:“不和朝廷说一声?”

白露道:“拉倒吧,北疆那边加急没到,现在除了长渊和你,谁能信元歌的话?”话音方落,听付岩呆呆道:“为什么不信?我就信啊。”

白露:“…那是因为你瓜。”

她把药箱背在身上就走,兆麟匆匆跟出去,临行前拉住付岩:“跟燕将军说一声。”

付岩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消失了,杨苻茗眯着眼睛摸过去,喊道:“要人手我也能帮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