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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宠书香(138)

陆行舟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一下。

元宁愣了愣,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当今圣上并不是先帝指定的继承人, 他兵起北境, 杀进京城, 屠尽皇族,他的手中不可能有指挥袈衣卫的信物。

“袈衣卫既有守护皇室正统的使命,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按而不发呢?”元宁问, 但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后她立即便想到了什么, “因为泓远国师?”

陆行舟点了一下头。

“泓远国师是袈衣卫的首领吗?”

“他不是。有句话叫时也,命也。袈衣卫自留守在皇觉寺在两百多年间,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虽然他们的使命代代相承并未中断,但侍卫们平日里除了习武,亦是吃斋念经,跟真正的僧人并无什么分别。尤其到了这一代,闲云野鹤的泓济做了袈衣卫的首领。”

“泓济大师?”元宁有些吃惊。

“袈衣卫选拔首领的原则非常简单,由上一任首领指定。泓济自幼苦读佛经,与其说是一个皇族暗卫,他更像一个真正的僧人。只是泓济在他们那一代中,无论武艺、学识都是出类拔萃。不过,有人对他是不服气的。”

“泓远国师?”

“不错。在上一任首领过世之后,泓远便借口游历,离开了皇觉寺。他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证明,他比泓济更强。他的运气不错,在他下山后,就遇到了当今圣上,两个野心勃勃的人凑到了一起,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元宁点头,却似懂非懂。

故事她都听明白了,可这些事与陆行舟的身世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行舟,那你娘与他们做了什么样的交易?”

“当年被诛杀的幼帝是肃宗皇帝亲立的太子,原本应当将信物传给幼帝的,只是当时幼帝年幼,肃宗自知时日无多,便将信物交托给了身边可信之人,以待幼帝亲政之日。谁知变故来得这样得快,幼帝还没将龙椅坐热,便已被乱臣贼子诛杀。”

“这个可信之人,就是你娘?”

陆行舟重重点了一下头。

“你娘用信物换了你的平安?”

元宁问出口之后,又觉得说不通。

以那些野心家的路数,若得了信物,哪还有留着陆行舟的必要?

想通了这一点,元宁便追问道:“所以,徒弟是假,人质是真?”

“我娘是亲自把我送到皇觉寺的,但她并没有将我交给泓远,而是将我交给了泓济,从此以后就失了踪迹。当时幼帝已死,大势已去,袈衣卫也无力回天,何况区区袈衣卫,根本无力同一国对抗,泓远是个识时务的人,他带着我去见了皇帝,”见元宁露出了惊恐的神情,陆行舟心中忽然有了一些暖意,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他倒不是害我。那个时候我娘已经失踪,找到信物的唯一关键就在我的身上。正如泓远所料,皇帝和泓济都待我十分亲切,泓济还收了我为弟子,亲自抚养我,想从我的身上找到信物的线索。”

“这些是泓济大师告诉你的吗?”

陆行舟摇头。

“那他们拿到信物了吗?”

“当然没有,因为我娘根本没有将信物留给我。等到泓济死了,时日久了,他们也就放弃了。”

元宁万万没想到,在陆行舟的身上竟然藏着这么大的秘密。

故事看起来像是说完了,但元宁知道,陆行舟定然还有隐瞒。

比如,他母亲的身份。能让肃宗皇帝临终前将信物交托给她,又能令当今圣上没有对陆行舟痛下杀手,陆行舟母亲的身份绝不简单。

元宁没有打算刨根问底。

今日只是随随便便的一问,便已牵扯出这么惊天的秘密。

她忽然想起陆行舟起先说的那句话,不告诉她,是为了她好。

的确还是不知道的好。

但她心里又忍不住的欢喜。

这么大的秘密,陆行舟居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告诉了她。

可她自己……

还是不能说。

元宁仰起头,抱住了陆行舟的脖子,往他的脸上蹭了一下。

如此“投怀送抱”,陆行舟自然不会错过,他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包住,与她耳鬓厮磨。

这一次,陆行舟克制住了自己,只圈着她的肩膀,不再越雷池一步。

元宁素来淘气,见他老实了,自己竟忍不住了,往他腰间有意无意地蹭过去,特特地招惹他。

等他瞧着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开始喘上粗气,她再赶紧抽身。

就这般乐此不彼的来了好几遍。

陆行舟当然看穿了她的这些小把戏,可他乐得被她戏弄。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他至多再等上一年,便可向她寻仇了。

就元宁这又娇又软的模样,也不知她求起饶来是什么样迷人的光景。

看着她一脸得逞的坏笑,怎么看都觉得有些等不及了。

等到元宁自己腻了,觉得没意思了,才老老实实地窝在他的臂弯里。

“阿宁,你一点都不怕吗?”

“怕什么?”元宁回道。

“我身后牵扯的这些人和这些事。阿宁,我知道你是最看重亲人,难道你就不怕我给你家带来麻烦?”

“不怕。”

陆行舟深深地盯着她。

她歪了歪脑袋,“因为你是陆行舟。”说罢,她嘻嘻笑了起来。

上一世她早逝,但那个时候皇帝已经驾崩了,太子也玩完了,陆行舟还活得好好的。

这一世盛府的命运已经改变,元慈是卫国公府的世子夫人,陆行舟若做了盛府的女婿,绝不会过得比上一世差。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因为他是陆行舟,元宁对他,从未有过半分的怀疑。

“这世上,有比陆行舟三个字更可怕的东西吗?没有,哈哈!”

陆行舟看着元宁在自己怀中傻乎乎的笑着,也跟着笑了。

然而笑着笑着,他又沉静了下来。

“我当然也有怕的。阿宁,我看到赵琰从酒楼里走出来的时候,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但我看着他,忽然就害怕起来。”

“怕什么?”

“我怕我杀了他之后,你会掉眼泪。我一想到你可能会为了他流泪,我突然就怕了。”

元宁抬起头,捧着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

“你不用怕,我的心里,只装了你。”

陆行舟抓过她的手,轻轻的吻了一下。

元宁红了脸,着实没想到自己竟对陆行舟说出这般话来。

这并不是她的性子。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在陆行舟跟前,仿佛变了一个人。

从前跟赵琰在一起时,她总是受他捧着,等着他爱她宠她。

可跟陆行舟在一起时,她不自觉地就变得大胆,忍不住想去撩他拨他,譬如方才一个劲儿地去蹭他……

这样的动作,即使在为人妇时也不曾有过。

元宁刚才还不觉得,这会儿回过神来,只觉得羞愤难当,不敢相信自己的所作所为。

明明先前还训斥陆行舟无礼,可她一边骂他无礼,一边又想引着他无礼。

自己怎么就成了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陆行舟并不知道元宁心里这些弯儿绕的思绪,当她只是寻常的羞涩。

“阿宁,等明年春闱过后,我就上门提亲。”

提亲?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元宁低着头,脸庞烫得跟发了烧一般,根本不敢去看他,悄悄往旁边挪了一点,与他隔开一些,“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嗯,我送你回去。”

元宁依旧没敢看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是我家的马车。”

“那我也要送你。”

“厚脸皮。”元宁佯装怒了,骂他一句,心里却如吃了糖一般。

“过几日我就要回书院了,这次进山,恐怕明年才会回京。”

“如此。”

元宁知道他要准备明年春闱会试的事,陆行舟与赵琰是同榜进士,在功课上元宁没什么可以叮嘱的。她自是盼着多见见他,但科考毕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错过了,还得再等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