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肋骨之花[异能]/皮囊伪装(72)


混沌的黑暗里,沙耶罗循着这声呼唤朝前方疾步走去。
一个漂浮的玻璃舱出现在他视线尽头,犹如千年棺椁般已经在那里陈放了很久,全透明的玻璃内,呈现出里面的人修长白皙的裸躯。
他被玫瑰所簇拥着,仿佛一位等待出嫁的新娘般美得圣洁而诱人。
那不就是他的小新娘么?沙耶罗的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沙耶罗走向他的步伐不自觉地缓慢下来,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手指上与对方如出一辙的陨石戒指,来到玻璃舱前。
玻璃舱内的青年睁开眼,剔透的蓝眸凝望着他,一只手抬起来放在玻璃盖上,五指伸展,好像无言的等待,那举动既深情又可爱。沙耶罗垂眸俯视着他,手指在自己唇上轻轻拂过,然后将掌心按了上去。
两人的手严丝密合,如同十指相扣。
玻璃噼啪一声,犹如冬末的冰面般龟裂出数道细痕。
一刹那沙耶罗的心中涌出一股浓重的恐惧,好像他会立刻失去对方一般。手指攥握在一起,他一拳狠狠砸了下去。
玻璃顷刻破碎开来,碎片幻化成无数星辰般的光点。
津泡在液体中的青年近在咫尺,他伸手把他捞抱起来,像抓住一条湿漉漉的人鱼,生怕他滑走了一样抱得无比之紧。
赫洛蜷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两条腿紧绕着他的腰,嘴唇抵着他的耳垂,像那天认真的语气:“沙耶罗……我要跟你结婚。”
失而复得的巨大狂喜充斥着沙耶罗的整颗心脏,他低下头颤抖地吻怀里人的脸颊,脖子,肩头,手臂用力得恨不得把他揉进骨子里去,压抑的呼喊从胸腔深处冲出来,听上去象一声沉沉的喟叹:“我的小新郎。”
“我爱你。”赫洛的头埋在他怀里撒娇似的磨蹭了几下,他的呼吸火星一样溅到他的皮肤上,红玫瑰的印衬下,他的皮肤上泛着一层娇艳的红晕,眼睛半翕半张,魅惑的像个妖精:“别离开我……”
沙耶罗迷恋地伸出手,细细描摹他的眉眼,一个阴阳怪气的笑声突兀地从某处响了起来。
他的身下骤然一空,变成了一团虚无。他睁开眼,赫然发现自己站在当年那个操控着新纳粹军系统的终端“先知”前,一幕全息影像在眼前晃动,却不是记忆里的内容——那个玻璃舱内,一瞬间前还被他拥在怀里的赫洛被一个栗色长发的男人压在身下,被对方肆意侵犯着。
这个沙耶罗曾经做过无数遍的噩梦里,每一次他都重复着与当年一模一样的动作。他会启动头部的神经延阻器,然后破坏“先知”。
一次又一次,他从未在梦里试图做出不同的选择。
尽管他曾那样想过,但答案是毋庸置疑的坚定。即便是往后生命里的每一个日夜都在极度的痛苦中度过,也不曾后悔过放弃艾灵。
这是他们接受过的训练使然,他们所背负的使命感使然,他们坚信的理念使然。他们是军人,是战士,是精密运作的机器,不允许有一丝一毫的误差,即便是生死关头,遭受酷刑,粉身碎骨。
但此时他僵立在那里,听着定时炸弹催命般的警报声,目光却牢牢凝滞在全息影像里,仿佛一个寻常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亲眼看着他一根手指都不允许别人触碰的小夏娃被肆意蹂躏。
神经绷到了极致,发出几欲断裂的声响。
“别碰他!别碰他!”
沙耶罗感到自己要疯了。他一把摘下神经延阻器,跌跌撞撞地从全息影像里冲去,却撞进一片空气里。
“他的身体被你开发的可真彻底…沙耶罗,可他从此以后只会记得我给予的快乐和疼痛,就像艾灵一样。”
影像之内,以赛亚侧过头幽幽地盯着他,拉开身下人的双腿,如蟒的腰一下一下律动起来,而赫洛浑然不觉地仰着头,表情既痛苦又愉悦。
那是只有面对他时才有的表情。
“啊!”
沙耶罗大喊着猛地从噩梦中醒了过来,瞳孔缩得极小,全身被汗沁透了,额上青筋一跳一跳。
幸而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

第72章

幸而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
不敢想那是否会成真,体内那种黑暗的力量悸动得狂躁,他从衣服里迅速摸出一管血清,扎进了青筋虬结的手臂。接踵而至的排异反应比前几次来得更加汹涌,脊骨处突突跳动着,有什么东西急欲破体而出。
他翻过身,躬起脊背,一只手探向背后,摸到那处翼骨状的尖凸,垂死挣扎般粗重地喘了口气。
愈来愈压抑不住了。
他身体里名为“始祖”的那个四维寄生体。
那个被纪录在圣经里,被人们称为地狱之主的存在,它还有另一个名字,“撒旦”。存在于神话里的恶魔,只不过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高阶生物,他们随陨石降临,自古以来便在人类中寻常合适的宿体。
以研发生化武器为由,荆棘天堂将他与那些同样被选为宿体的雇佣兵骗往遥远外星的基地,在那场灾难般的实验事故中,却出现了他这样一个成功的特例,而这是一个他绝不可暴露的秘密。
——自上一次陨石雨后,nasa一直在寻找“撒旦”。
一旦发现撒旦寄生在他的身上,他会变成众矢之的,永远无法保护他的小夏娃。
他得撑着……撑到夜尽天明,能将赫洛安然地搂进怀里的那一天。
沙耶罗闭上眼,咬咬牙,加大了注射剂量。
飞船轰然降落到了地面,发出一阵震荡,他推开侧面的舱门,背上枪一跃而下,没等身后的三角洲部队跟上,转瞬没入了沙漠里的夜色之内。
这一次他不为使命,也不为复仇,独为夺回他的爱人。
哪怕整个世界为之覆灭,也要把他拥进怀里。
***
一架庞大的军舰缓缓降落在埃及北部的茫茫沙漠里。无人驾驶的舰桥内静谧空旷,中央放置着一架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古典钢琴。
钢琴前坐着两个人,一个人倚靠在另一个人怀里,姿态缠绵。一个人的手拢着另一个人的,四手十指交错,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华丽的琴音在静密的电子仪表的声响间回荡,听起来格外突兀。
像不合拍的舞步,一场阴魂不散的追逐。
教导者却听得十分愉悦,他搂紧怀里人的身躯,拨弄着对方僵硬的手指:“来,再来一次。慢点,艾灵。还记得吗,这是你最爱的曲子。”
金发青年茫然而困惑地点了点头,银边镜片内,银白的睫毛温驯地掩着眼睛,像只乖巧的绵羊。
以赛亚抬起手抚了一下他的脸颊,他知道眼前这个复制品没能成功继承艾灵的记忆,但好在记忆阻断器却起了效果,容他能够将自己设定的指令导入他的大脑——一个长着艾灵外貌的傀儡娃娃,该是多么完美?
可惜他的思维异常顽固,尤其是对于有那个人存在的部分,就像根深蒂固的扎进了神经里,生长成了盘根错节的藤蔓,不容一丝一毫的侵犯。
世上也会有一个人像他一样,爱一个人到达这张程度么?
假使这份爱是施与他的该多好?这自出生起,就从不曾在他生命里出现过的东西,哪怕只是作为一个幻影也只是转瞬即逝……
还差最后一个步骤。最后一道防线,他的大脑就完全失守了。
以赛亚心想着,手重重地拂过琴键,带出一串沉重而凌乱的音调,而后盖上琴盖,环住对方细韧的腰,把他打横抱到钢琴上。
“艾灵”穿着一身雪白的西服,柔顺的头发散落在肩头上,像当年在课堂上低头望着他的神态,仿佛一个能将他从泥潭里拯救出来的天使。
但他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他被他亲手杀死了,并且还在他死后极尽手段的侮辱了他的尸体。
“这是上天赐给我再与你相爱的机会,艾灵老师。”以赛亚执起他的手亲吻了一下,这动作却似具有某种效力,令他的傀儡娃娃打了个抖,继而,以赛亚注意到了他无名指上那个戒指留下的痕迹。
那个戒指已经被他取了下来,痕迹却怎么也抹不掉。
就像艾灵至死都呼唤着另一个名字的声音在他脑中同样抹不掉一样。
以赛亚开始恼恨起来,用指腹反复摩擦着那个印记,恨不得把那根指头切去。但那样不行,他是个完美主义者,他要重生的艾灵是完美的,全心全意的,完完整整的属于他一个人。
于是他取下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戒指——他的家族的宝藏,戴上了对方的无名指,将那个印记遮住了。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让我给你一个家吗?”
以赛亚含情脉脉地轻声问。
他取下西服口袋里别的一朵玫瑰,望着对方,低头轻嗅。月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令那只人工制造的电子眼里的光芒也变得如另一只般温柔起来。
“你愿意跟我结婚吗,让我给你一个家吗?”
这声音朦朦胧胧的传入赫洛此刻混沌的大脑,劈开了一道罅隙。
他听不清这是谁的声音,也看不见对他说这话的人是谁。可一种渴望却从茫然如荒原的心底涌了出来,仿佛他已等待一个人给他一个家,等了很久很久,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人的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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