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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如有韵(45)

眼见整套茶具摔了个稀巴烂,李韵韵就知道事情不妙,她拾步上楼,一直走到书房外,都不见任何动静,正纳闷,就见书房的门瞬间从里面打开。

李家父女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大眼瞪小眼对视了片刻,终究还是李父先开了口:“回来了!先进来坐。”

李父走到楼梯口,朝下面喊了一声李阿姨的名字,又折回房间。他瞥了眼李韵韵脱下来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和围巾,说:“这身衣服从前没见过你穿过。”

李韵韵低头去看摆在茶几上的烟灰缸,说:“您心情不好?怎么抽了这么多烟?”

李父将门带上,坐回到书桌后自己的那张皮椅。椅子也有些年头了,他坐下来的动作有些粗鲁,皮椅发出“吱嘎”一声闷响,他挠了挠头,手

肘撑在桌上,瞪大了一双眼看李韵韵:“韵韵,你老实告诉爸爸……”

房间门在这个时刻响起来,是李阿姨,她奉命端了一壶热咖啡上来,托盘上还放着两块新鲜的生奶酪蛋糕。放下托盘的时候,她对李韵韵使了个眼色,轻声说:“从早上到现在一口东西没吃,还非要喝咖啡。”

李韵韵心领神会,故意提高声音说:“这么晚喝咖啡,我晚上还要不要睡觉了。麻烦阿姨去做两份玫瑰酒酿圆子来,我这会儿就想吃口热的。”

李阿姨欢快地答应了声,下楼去了。

房门关上,李韵韵端起一块蛋糕,送到李父面前,坐回自己的位置,端起另一只小盘子。她陪了孔月旋一下午,除了最后那杯热可可,压根没顾得上吃一口东西,这会儿闻见乳酪蛋糕的柠檬香气,才发现自己要饿疯了。想想也是,从昨晚开始就一点东西没吃,除了那杯温暖得致命的白兰地红茶……

“韵韵。”李父发现坐在沙发上的爱女对着一块乳酪蛋糕出神,脸颊泛起红晕,想起今天早上得知的那些传言,不禁心中一沉,“韵韵,爸爸有一件事要问你。”

李韵韵回过神,就见李毅松面沉如水:“你老实告诉爸爸,你昨晚在哪、跟谁一起过的夜?”

李韵韵脸颊更烫,却竭力让自己的神色看起来自然一些:“昨晚跟一群同事去庆祝平安夜,喝醉了,就睡在外面了。”

“和谁

庆祝?”

“就大小武他们,我手底下那几个人,你都认识的。”

“大小武几个人从昨晚开始就找不见你,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李毅松看着她的目光透着某种失望的神色:“韵韵,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也学会对我说谎了。”

李韵韵哑然,怪不得她今早给那几个人打电话时,几个人的语气都没有半点要探究好奇的意思,原来症结在这。他们不是不想好奇,而是不敢。

李韵韵放下蛋糕盘,深吸一口气,缓缓说:“爸,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不想您介入我的工作太深。大武小武他们几个,是我从一入行开始就跟着我的,您前段时间知道我具体工作的地点之后,就一直对我管这管那,我一直都没跟您正式谈过这个问题,但不代表我不介意。爸爸,他们几个都是我的员工,薪水由我开,工作时间和内容都由我定,您没有权利向他们追究我的去处和具体干了什么,这样会坏了规矩。”

李毅松看着李韵韵越说越气,甚至最后干脆站起来,看着她的目光显出某种奇异的神色,却连最开始时的那一点点失望都消弭掉。他始终记得她6岁那年,也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一块糖果对他大声地说“不”,因为幼儿园老师误会她、冤枉她偷吃了邻座小朋友的糖果。

他到现在还记得她当时的样子。

个子小小,梳着童花头,穿一件苏女士为她亲手缝制

的白色蓬蓬裙,红色的鞋子上有一块污渍,那是跟其他小朋友发生争执时被人故意踩脏的。那时她的原话是什么来着,哦对,她说:“爸爸,老师不相信我,其他小朋友也不相信我,您是我爸爸,为什么也要帮着他们说我不对呢?我真的没有偷拿那块糖,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您再说,也不是。”

今年她26岁,却为了另一个男人,气势汹汹站在他面前,斥责他手伸得太长,管得太宽,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好,她却担心他的作为会“坏了她定下的规矩”。

从前那个梳着童花头穿白色蓬蓬裙的小姑娘,真的长大了。

李毅松望着她,缓缓露出一抹笑:“韵韵,我当然有权利向大小武他们几个追问你的去向,同时,你放心,这也绝不会坏了你定下的规矩。”

李韵韵想要辩解,他抬了抬手,示意她先不要急着开口:“韵韵,你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踏入经纪人这一行的吗?当时你所在的公司虽然是行业内规模最大的公司,但同时也是各种条条框框规矩最多等级制度最森严的,你从最普通的助理做起,短短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就爬到经纪人这个位置。大学毕业那年,已经成为经纪人这一行的翘楚,多少人提起Yolanda·Lee的名字,都要竖起大拇指,无数媒体杂志大小报纸都称呼你为‘金牌经纪人’……你就没想过,为

什么这一路走来,别人起起伏伏,有赢有输,而你却越走越顺战无不胜,手底下几个人自始至终忠心耿耿?”

有那么一瞬间,李韵韵彻底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辩驳的是什么。

是啊,入行七年多将近八年,从艺人助理做起,一路成长为经纪人,经手过的艺人无数。在陈鱼之前,她已经成功培养出两名一线明星,倘若不是林优璇从中捣鬼,陈鱼既是她进入星辉接手的第一个艺人,也会是她经纪人事业的又一高峰。她受过打击,经过坎坷,可李韵韵深知自己运气奇佳。从业至今始终在走上坡路,基本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就连几个手下也各有所长,忠心可靠,就像父亲说的,若还不知足,跟身边同行比一比就知分晓。可这意味着什么?

李韵韵不想往深了去想。

她抬起头,看见父亲用一种悲悯的目光看着她:“大小武兄弟俩是我八年前亲自面试的,另外两个是你小赵叔叔从几千份简历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被送到你身边前,每一个都经历过最少三个月的培训。韵韵,他们是我让人一手打磨出来的、最适合你的左膀右臂,我不觉得昨天晚上向他们过问你的去处,会坏了规矩。”

人本来就是他挑选的,规矩自然也是他定的。李韵韵以为自己是规则的制定者,权利的掌控者,但直到此刻,李毅松的每一句话都在向她证明,她和小时候

的那个自己没有任何分别,二十年过去,她依旧是那个被捧在父亲掌心的小公主,每一步的舞动,都源自他最坚毅的支撑。

这样的父爱,大概没人能不动容,而李韵韵只觉得惊悚。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支撑着自己站在那间书房,听完父亲的最后一段话:“韵韵,你不想说,我替你说。你昨晚去见唐清和了对吗,你还和他过夜了。你今天急匆匆回来,是要替他向我求援,你知道唐氏面临的困境只有我能解决。你不想让唐清和为难,不希望他被一个年轻女孩子牵制住,你想拥有干净完美的爱情,所以你打算亲自上阵,替他清理掉你们爱情道路上的每一块障碍。爸爸说的对吗?”

许久,李韵韵才开口,问:“您会帮我吗?”

李毅松沉默地看着她,良久,他说:“韵韵,你有没有想过,唐清和会把他和藤野的矛盾暴露在你面前,就是算到了你会回家来求我,这样一个步步为营、机关算尽的男人,真是你想要的吗?”

李韵韵摇头:“这件事不是他说的。”

“在昨晚之前,你有三个月零十九天没有见他,你们从Q市回来就不对劲,很快又传出他和林优璇的绯闻,他频繁出入仁心医院,你也动静全无,你并不知道他进出医院是为了他父亲。昨晚你们在一起一整晚,倘若我没有让小赵把你带回来,最迟明天你也会主动来找我。韵韵,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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