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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闺房里的铜镜成精了(53)

作者: 独我南行 阅读记录

殿上安静许久,盛俞终于出声:“朕不离宫。”

他端坐于龙椅上,一瞬间似苍白了许多:“昨日宋仕上奏疏说康安城被大雪封路已有一旬,数百难民伤亡,城内已缺棉帛。康安离京只需两个时辰的路程,之前救资甚微,宋仕奏请朕亲自驾临康安城以恤百姓,且收民心。这件事交给卫爱卿与恭亲王,爱卿告诉恭亲王,你二人去安排出巡一事吧。”

卫修茂领旨离开了殿,温伦道:“陛下,您勿担心贵妃娘娘,她蕙质兰心,定能思君之虑。”

盛俞在仓促的时间里提笔,写回信给薛盈。

可手中的笔僵在半空许久,他不知如何安慰她,最终只提笔写下简短的一句话。

吾念伊人久,陌上风雪犹盛,可缓缓归矣。

他的等待是这般的漫长。

长到十日后,薛盈得知李兴戌告知她胎儿无恙,已在她腹中安稳发育她才落下一颗心准备回京。

白湘虽然在这段时日里诧异盛俞未派人来催促,但此刻也十分开心薛盈回京。

广陵风雪交加,马车行路不易。薛子成一路都十分谨慎地护着队伍,在风雪里冻红了脸。

马车内,薛盈透过江媛掀开的车帘瞧着薛子成与一众护卫,心生怜悯。

队伍在厚厚的积雪里行得十分缓慢,薛盈在这段悠长的时光里低头瞧着盛俞的那封信。

他平日里的来信都很长,偏偏这封只有一句话,且之后再无信来。薛盈心中同样思念,她的手落在小腹,不知盛俞得知她怀了身孕会是什么反应。

两日的路程队伍行了四日,他们赶在夜幕来临之前到达康安城,薛子成担心薛盈身体受不住,说道:“不如我们今夜歇在城中,明日再赶路。”

“你已将行程禀报给了陛下,他今日该是在宫门外接我,还是赶路吧。”

薛盈将队伍收入眼底,众人发间与双肩落满雪片,那雪会化,他们衣裳该已湿透。她心中不忍,道:“让众人去前处的客栈歇半个时辰,吃口热饭再行路。”

酉时的天在冬日里暗得很快,夜幕之下的小城十分宁静。客栈大堂是食肆,有三.五饮热酒之人谈论,赞叹当今皇帝体恤民情,是个好皇帝。

薛盈听在耳中微微一笑,薛子成听罢,也含笑朝她道:“陛下前些时日亲自驾临康安城,安抚受难百姓。”

他话说完,薛盈却不动了。

她的目光透过大堂里的人群落在门口。

那人挺拔颀立,肩披玄色大氅,他眉下的双目穿透人群望向她,眸中星火燎原。木门飞雪落满他身后,道间行人提灯穿过,堂内方才喝酒的三.五人结完账,从他身侧擦肩离开。

一切都安静下来,她听见风雪簌簌,和他行来的脚步声,那样地熟悉。

薛子成已示意堂内护卫回避。

薛盈望着门口的盛俞一步步朝她走来,缓缓起身。

她道:“我回来了。”

盛俞点头。

她唇边噙笑:“我听百姓赞叹你是个爱民如子的皇帝。”

他嗓音暗哑:“江山百姓,不及你。”

薛盈有些诧异此话。

盛俞在问:“你不怨我么。”

薛盈笑:“我为何怨你。我的夫君这般好,我只有欢喜。”

盛俞不言,只因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他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呵护。

薛盈挣脱开,抬眸凝视他笑:“陌上风雪犹盛,只是山回路转未见君,空留雪上马行处。”

她在笑。

他眸中却只有怜惜与愧。

薛盈终于察觉出不对,她目光触及门口侍守的白湘与闵三,瞧见白湘的神色,联想到那封简短的书信,抬眸再看盛俞此刻的神色,已然明白。

她终于道出:“我有身孕了。”

预想中的欣喜没有来,薛盈瞧见盛俞眸光愧疚,握住她五指的那双大掌泛起轻微颤抖。

她心内诧异。

盛俞终于道:“是我愧对你,那夜没有控制好自己。是我先行国事,将你放在了后头。可……”‘可江山百姓不及你’这句话没有道出,已经被薛盈打断。

“你不高兴么?”

盛俞眸光颤动,眼眶里竟似有雾气。薛盈瞧见那不是高兴,而是难过得想哭。

第44章

盛俞似乎还是没有读懂薛盈的意思, 薛盈忙解释:“我怀了身孕,已有三个多月, 我怀了你我的子嗣, 阿俞……”

“你说什么?”盛俞这才惊愕,“你不是小产了?”

薛盈哭笑不得:“那是我因局势所迫, 瞒着众人的。”

“你。”盛俞激动得握紧薛盈手臂,“你再说一遍?”

薛盈含笑:“不说, 自己摸摸孩子。”她握住他的手落在小腹。

腹部平坦如初, 他却激动得语无伦次:“摸到了,摸到了, 他好像在动!”

薛盈失笑:“陛下, 你回神。”

盛俞抬头, 堂堂帝王像个稚子般笑开, 露出一排白净的牙齿。他眼眸里溢满柔情,抱起薛盈哈哈朗笑出声。

薛盈被抱着转了几圈,头有些晕, 她忙道:“我连日赶路脑子昏沉,你快停下。”

盛俞将薛盈揽在怀里,低头略有些责备:“为何连我也要隐瞒。”

“我想过告诉你,但又怕自己保不住这胎儿, 怕你空欢喜……”

“那也不该自己承受一切。”盛俞握住薛盈的手, “走,我带你们母子回家。”

薛盈莞尔:“还不知是男儿还是女儿。”

“是男是女,像你就好。”盛俞轻轻吻上薛盈额头, “只要是你为我生的子嗣,我都宠若至宝。”

皇城依旧灯火璀璨,世间一切繁华都在于此。

雪夜下的披香宫宁谧静好,因为女主人而冷清了许久的宫殿在今夜里重新热闹起来。宫人进进出出,整个太医院都入内依次诊脉,直至众人都断定薛盈的胎儿平安无事,盛俞才松了口气。

这一夜,他们相拥着说了许多话。夜里薛盈已经因为车马劳顿而睡去,盛俞却激动得睡不着。

他不时为她掖被角,不时借着廊下宫灯微弱的光瞧她熟睡的样子,脑子里又算着这孩子何时出生。按日子该是七八月吧,是个盛夏,是他第一次重活为人,与她相见的日子。

盛俞心情激动,若这胎是男儿,他便拟旨将孩子册封为太子。不过思及此,他又蹙起眉,朝中可有人反对?孩子天命加身,恐更易招惹祸端,他势必要在孩子出世前将朝中奸佞铲除干净。

若这胎是女儿,那便更好了。女儿像薛盈一样温柔好看,他会将全天下最好的都送给女儿……

盛俞这一夜都没睡着。

薛盈醒来时见他目中仍兴奋灼灼,诧异:“你一宿没睡?”

盛俞点头:“朕睡不着。”

“为何?”

“朕给孩儿拟了几个名字,你听听。男儿叫盛柄文,盛弘元,盛……”他又说起女儿的名字。

薛盈打断,朝外张望见闵三犹豫不进的身影:“陛下该早朝了,我服侍你穿衣。”

“你听朕说完。”

“等孩儿出世再说。”薛盈示意宫人递来朝服,推他去洗漱,又亲手为盛俞穿戴,“陛下去吧,我在宫里等您回来。”

盛俞无奈,转身快步走出寝宫。

他这一路脚步轻快,连在朝堂上都翘起唇角,喜悦难掩。百官禀奏完朝政时,盛俞道:“朕有一事欲告知众位爱卿。”

殿上文武百官屏息聆听。

“贵妃薛氏,温慎含淑,婉顺贤明,匡扶女学,有革新弃旧之大义,母仪天下之表率。上可解帝之悻,下可抚民之忧,可立皇后,宜告众司,吉日授册。”

这是一道立后圣旨。

群臣愣了一瞬,接而便已释然,这是皇帝的家事,若搬到国事上,薛盈族系虽无大功,亦无大过。皇帝专宠贵妃已盛,再封个皇后并无不妥。

一片默认的安静里,有臣子出列道:“陛下,贵妃薛氏入宫尚浅,陛下继位以来勤政爱民,臣以为立后当缓,陛下该以国事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