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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闺房里的铜镜成精了(48)

作者: 独我南行 阅读记录

白湘与江媛二人被塞住了嘴,无法发出正常的声音。薛盈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望去,赶车的是个黑衣人。她抓牢车壁扶手去踹赶车的人,她是徒劳,忙挣扎着帮江媛解开绳索。

“娘娘,我们被劫持了!”江媛失声呼喊,待绳索解开后忙为白湘松绑。

薛盈拔下发簪,狠狠插进了驾车之人的后脊。那人吃痛一呼,却没有伤她分毫。

薛盈忍着腹痛道:“你是豫王的人,对吗。”

回应她的只有穿透雨帘灌入的风声。

薛盈来不及思考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车子穿入林间,穿透一片白芒山雾,最后冲入一处高墙中。

马车停下的瞬间,白湘与江媛被押走,她靠着车壁勉强端坐,在车帘挑起的那刻,望见庭院轮椅上的人。

又是封恒。

青色的山峦陪他成为背景,丝丝雨帘斜落在他头顶的油纸伞上。青衫阔袖,任风吹拂。他穿过雨帘看她,目光安然,带着宁静。

他那样静谧宁好,可薛盈的眼中却只是恨。

她身体不适,缓慢扶着车壁下车,在双脚落地的瞬间忽然因剧烈的腹痛狠狠摔在了地面。

“薛盈——”

封恒蓦然起身,却踉跄得双膝栽了下去。他的随从要来搀扶,他沉喝:“去找大夫。”

四周再没有人,薛盈疼得冷汗之下,封恒吃力爬行到她跟前,终于搀扶起她。她在挣扎,却令腹中更加难受。身下似有暖流涌出,薛盈仿佛后知后觉,伸手探去,望见手指上的红色血迹。

她的心跳仿佛瞬间停止。

她痴怔了许久,上个月的葵水不是来了月事,此刻的血迹也不是葵水,如果她没有猜错,她应该是已经有孕了。

第40章

薛盈这一刻再也不敢挣扎用力, 只能呆滞地倚在封恒怀里。

他双腿不便,这高墙之内是座庭院, 后头白雾落满玄青瓦片, 一切空荡飘渺,竟没有一个护卫贴身伺候。

薛盈握紧封恒手臂:“帮我找大夫, 救我。”

封恒抱她吃力,他一向波澜不惊的双眸收紧, 目光落在他臂间, 青衫被她手中的血迹染红,她修长的五指苍白, 最终抓不住松了下去。

山中寂静, 偶有几只飞鸟掠过, 啼鸣声都带着孤寂。

薛盈再睁眼时, 屋内檀香幽浅,她偏头,已是夜里。案上青兽香炉袅袅燃着这檀木香, 烛火在夜风里跳跃。那一袭青衫靠案端坐,她的手落在腹部,感觉不到疼痛,只是腹中饥饿之下带出一股恶心。

薛盈坐起身, 动作惊了封恒。

他偏头, 目光安静落在她脸颊,搁下手中的书摇着轮椅来到她床前。

薛盈直视问:“我……我有身孕了,对吗。”

封恒凝视她许久, 点头。

薛盈心脏猛跳:“我保住了吗?”

他淡淡的声音想起:“不曾。”

薛盈脸上的期许刹那间凝结。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不停回响,她没留住她与盛俞的孩子,她没留住她与盛俞的孩子……

她哑然落泪,啜泣无声,只有双肩与手指不停颤抖。

封恒端过一碗药,薛盈猛地扬手打翻。

“你是凶手。”

他道:“你上月里已见红,是么。”

薛盈哑口无言。她想到两个多月前的那个夜里,静夜月明,盛俞执手与她信步在御花园,他说“你我二人太安静,我想要个子嗣”。花丛亭台间,她与他放纵得忘我,他在她体内犹豫的瞬间原来竟留下了这个孩子……

薛盈从来没有经验,她以为一切都是如常的。连上月里葵水只来过浅淡的两日也不曾察觉有异。

封恒道:“你因劳碌没有坐住胎……”

“你胡说。”她的桃花眼里再无柔情,只余下恨难平,“如果我坐不住胎,我不会今日才出事。一切都是因为你。”她终于失声哭泣,将泪流尽,“我从不曾想过要害你,为何你偏偏不放过我呢。”

封恒僵硬端坐在轮椅上,明明想要抚.摸她的手一动不动落在他双膝。等薛盈哭够了,他唤道“来人”。

有护卫入内端来药,他道:“把药喝了吧。”

薛盈抬起头,花容带泪痕,目中再无一点情意。她看封恒,只有恨了。

这一次她没再打翻那碗药,想接过,抬起的双臂却牵扯到腹中一痛。封恒察觉,亲自将药喂到她唇边。

她如木偶般就着他手喝下药,封恒示意护卫摆膳,亲自端起碗喂薛盈。

她也再没有拒绝,一点都没有反抗地咽下。山中应该没有厨娘,她吃下的鱼肉带着腥气,每喝一口汤都恶心得反胃,却硬生生逼迫自己咽下。

薛盈终于历经这些挫折明白,她要保护自己,她要活着回长京。

等喂完薛盈,封恒摇着轮椅回到桌旁用膳。

薛盈望着屋内的人,这道青色身影颀长,他清贵得如遗世独立的翩翩公子,吃相依旧雅致好看,却在她眼里再也望不见从前的那丝倾慕了。

“我的婢女呢。”

“你若听我的话,我便留她们的性命。”

薛盈讥笑:“你要我如何听你的话。”

“妾心悠思远,望与君长寿。闲时登山埠,暇时君抚琴。”房中响起封恒磁性低沉的声音,“双十育儿女,三十做嫁衣,四十送嫁娶,五十伴君侧,六十铅华谢,七十随君行。或有儿孙绕,百岁共此生。”

薛盈的身影轻颤。她失笑:“我听不懂。”

封恒没有为难她,夜色与他声音一样宁静:“你如今不便登山埠,随我行。就在这山里陪我便可。”他摇着轮椅离开了屋子。

薛盈深深后悔。

封恒方才所吟的诗是她在景北别院中时,悄悄在封恒书房里写下的情话。十五岁的她害羞,不曾给他看过,揉成团丢在了篓子里。她从来不会想到会与封恒分开,他说过要她等他。她做到了,他却先失信了。那些曾以为可以一生相守,可以生儿育女、子孙绕膝的梦都是痴心妄想,如果可以,她宁愿从来没有过这段感情,从不认识此人。

这一夜薛盈在睡梦中频频做噩梦,她醒来时惊出一身冷汗。鼻端檀木香环绕,窗外晦涩,山中太冷寂,烛火已灭,屋子里一片漆黑。薛盈浑身发冷,衾被不算厚,她盖着仍瑟瑟发抖。

屋内似有暗影掠过,薛盈听见一道木轮声。

“你……”她恼怒,“你想做什么。”

“山中夜凉。”是封恒的声音。

他已来到榻前,片刻,床榻上多出一具温暖的身体。薛盈惊慌,抬手要抵抗时被封恒在夜里握住。

他掌心滚烫,她听见一道心跳声,那样地快。

她恼羞成怒,觉得屈辱:“我是刚刚小产的人,你喜欢见红么。”

“薛盈,你眼里,我已是这般不堪的人物。”

薛盈低低一笑。讽刺:“我眼里,早无你。”

“别挣扎,如若你不想今后也做不成母亲。”

薛盈僵住。

衾被下的身体靠近她,带着滚烫的臂膀将她搂住。她闻着鼻端清浅的藿香草气息,再也没有从前那份喜欢,只有无尽的厌恶。

薛盈动不得,她觉得每动一下整个身体都是疼的。她忍着腹痛从枕下握住那最后一支发簪,在漆黑里当作利器直刺向封恒。

他扬手接下,似乎早有防备,夺过她手中的发簪丢在地面,反握住她的手。

“你不想身体好转,我奉陪。”

薛盈只觉此刻深深无助,如果盛俞知晓她怀了身孕,定是十分开心的吧。她冷声道:“等我离开这里,我会告诉我的丈夫,让他发兵攻东,让你后悔莫及。”

“你不可告诉他。”

“你怕了。”

封恒低笑。

薛盈被这一声磁性的声音勾起从前的思绪,她喜欢封恒时,大抵是真的喜欢,喜欢他的青衣隽永,喜欢他的清冷高贵,也喜欢他低低的笑,那样云淡风轻,却在她心底重如千钧。此刻,她也是真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