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我闺房里的铜镜成精了(27)

作者: 独我南行 阅读记录

盛俞一言不发,薛盈从始至终垂着头,可他瞧见地砖上的那一滴晶莹,不是雨,是她的泪。

第22章

盛俞吼着宫人递伞,撑伞握住薛盈的手臂拉她走入雨中。他一言不发,疾步将她送回了披香宫,油纸伞偏向的全是她那头,他被淋得稀里哗啦,将薛盈送到檐下便再入雨中离开。

闵三与一众宫人惶恐地追随在后,盛俞恼怒训斥:“监正王阁璧预测出的是什么鬼天象?今年的俸禄都别想领。”

盛俞的暴躁与他的内心相反。

他心内无比明白薛盈的意思。

他于文武大臣面前是爱民如子、待臣亲和的皇帝,但他却是十足的一只笑面虎。谈笑里顷刻可以杀人的便是他,登基之日起便雷厉风行控制了宫中禁军的也是他,他凭借这身体记忆里先帝给的密诏号令了忠臣效力,但摄政王掌权时的余党却仍未肃清。

秦王是一个,还有无数他尚不确定的党羽,甚至他试探与历练了盛秀许多回,才逐渐放下那份警惕防备。

他如果充盈后宫,于掌权有利,更可以顺着揪出心怀叵测的那些余党。薛盈说的一点都没有错。但他今生为帝的使命必须是让这个国家一夫一妻,消亡这些奢靡荒.淫。

这事儿仿佛不曾发生,薛盈没有再去建章宫请罪,盛俞也每日忙于政务,两人不相见已有三日。

盛秀下了朝便跟随盛俞来到勤政殿,他问:“这几日薛贵妃养病不出宫门,母后毕竟还是担心她身体,皇兄,贵妃可有大碍?”

“朕忙于政务,只听宫人说了没什么大碍。”盛俞道,“你坐,淮户水患这急差朕派刘全去可妥当?”

“承启十二年间刘大人便治水有功,皇兄派他去最妥。”

盛俞笑:“朕知你熟悉朝中官员,所以才过问你意见。”

盛秀绽起笑,摇头道:“皇兄才是这天下之主,皇兄为国操劳,臣弟与百官都看在眼里。”盛秀踟蹰道,“皇兄方才还没答复臣弟呢,贵妃真无大碍?她为母后操劳险些遇害,幸得皇兄宠爱,亲自策马救下贵妃,这份情母后与臣弟都看在眼里……”

“你忘了,朕那日与习韫、卫将军等几个武将在谈骑术,也真是凑巧。”

盛秀这才恍然,虽然皇帝说话似是而非、模棱两可,但他点头道:“如此便好,自古帝王怎能对后妃太专情,皇帝的情是江山与万民,臣弟还怕朝中因此而非议皇兄。”

盛俞也附和颔首:“朕也有此一虑,若真如此,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还不简单,皇兄下旨选秀,充盈后宫,什么谣言都不攻自破。”

“可行?”盛俞疑惑问道,他瞧见手边奏折紧要,一时已忙起了公务,吩咐盛秀,“去把刘全给朕叫来。”

盛秀本想再提这选秀,见盛俞脸色凝肃,便只能去办了差事。午时,盛秀忙完将此事说给了许太后,许太后听罢欣喜。

“你皇兄果真这般说的?他这是松动了啊!”许太后已开始筹划起来,“薛贵妃尚在修养,无人侍奉陛下,你皇兄都动摇了,是该招些贵女入宫了。”

此事还要再与盛俞详定。

朔阳宫,许太后请来盛俞用膳,提及了此事。

“哀家担心朝中非议皇帝你,你正值青年,龙体康健,那日还策马去寻薛贵妃,那些不知道你是在练骑术的还以为你是专程去救个后妃。如今咱们张罗选秀,这样便再无人非议。”

盛俞似懂非懂般:“这般可行么?儿子以为朝廷之事不是这般就能轻易化解的,儿子不想改多妻制,怕是也不能选秀纳妃吧。”盛俞面色为难,做冥思苦想状。

他自然是故意的。他不会纳妃,只是想寻另一个解决的途径。

许太后说了他是多虑,但盛俞还是做忧愁状。许太后无奈,斟酌片刻道:“皇帝既然还没定主意,不妨让哀家把年龄背景合适的贵女先召入宫?不提那是选秀,等你想提拔她们入后宫时再告诉哀家,哀家来给你安排。”

盛俞双眸一亮,笑道:“如此甚好,还是母后思虑周全。”

从那夜里薛盈主动请他充盈后宫时他便更加明白势必要走上这一步,但他想的不是纳妃,而是许太后说的这个办法。这些话由太后说与由他说全然不同,满朝上下都会知道,这是太后的决定。

盛俞走出朔阳宫,时已入秋,风凉。他乘着月色走在宫道上,望着地面上单独的倒影,问闵三:“贵妃在做什么。”

闵三忙笑:“奴才不知,奴才这就派人去瞧瞧,陛下若不忙政务,不妨亲自去披香宫看一看?”

静夜。

披香宫比这夜更安静。满殿各院的宫人无数,却仿佛因为少了天子的临幸,而萧条冷清了不少。白湘入书房挑了灯,悄声退出出时被江媛拉住。

“娘娘还在看书?”

白湘点头:“从前日里看到今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眼睛可不得看坏了!”

江媛忧心忡忡:“娘娘看的是什么书?”她不识几个字,只能干着急。

“娘娘不知怎的,从前爱看些话本,如今看的竟全是周朝史册,帝王本纪,还看了兵书、治国要略!”

江媛吓了一跳:“娘娘想做什么?看这些岂不是要掉脑袋的!”

“治国要略我已还回去了,旁人还不知道……”白湘话未说完,忽然便戛声而止,她看着江媛身后的人,忙俯首行礼道,“奴才给陛下请安!”

江媛也不敢再多言。

盛俞问:“贵妃在书房做什么。”

“回陛下,娘娘在看书,从前日……除了一日三餐,一直看到亥时入睡。”

盛俞独身走进书房。

案牍灯前,薛盈肩搭着披风,在堆积如山的书海里伏案研读。她低垂着头,专注到没有留意到盛俞。

盛俞无声凝望。她低垂的眉眼温婉,时而蹙起黛眉时又娇柔惹怜,她似是遇到不解之处,提笔仔细誊写做下记号,不忘一面小心地吹干墨水。她阖上一本书,抬头想取另一册时望见了他。

半空中的纤细皓腕一时僵停,那双桃花眼生而含情,脉脉无言凝视他时,激起了盛俞心中的保护欲与那夜里的盛怒。

“拜见陛下。”薛盈已起身行礼。

盛俞能瞧见她行动的僵硬,应是双腿久坐所致。

盛俞绕过薛盈,坐到了她方才所坐的那把黄木椅上。臀下椅垫热烫,鼻端书墨与女子芳香入腑,他扫视那些书册一眼,抬头淡淡看着她。

“看这些书做什么。”

“臣妾身为后妃,有许多不解的东西。学无止境,臣妾也想尽力多学一些。”薛盈望着盛俞,没敢说出心底的话。她实则想说,她想多学一点,若有幸可以帮到他呢。

盛俞传来一声哂笑:“那你学到什么了。”

薛盈听着这一声笑,已羞愧黯然得无话可说。

她沉默,盛俞心底也生出一股不爽快的情愫来。盛俞道:“充盈后宫就能帮朕集权,利朕亲政么。”

薛盈默了片刻,端正答:“如今看,是。”

“太后打算召些贵女入宫,非选秀,你不必帮忙。”

她挺翘浓密的睫毛在颤,薛盈望着盛俞平静的脸色,心口快被酸涩撕破。她敛眉答:“臣妾谨遵陛下与太后旨意。”

盛俞心头更恼。那窈窕的人婉约垂首,锁骨下的一汪春色若隐若现,她埋下修长的脖颈,颈项上的伤痕已经消退了,他却看得犹自心怜,也看得欲.火缠身。

但是他恼。

他这举动分明就是变相选秀,虽说是做给外人看的,但她怎知他的打算,难道她就不曾想过是他要纳妃,就不妒忌?

“遵旨就成了?”盛俞冷声道,“你目无帝王,惹怒朕,岂是这般就能糊弄过去的。”

薛盈抬起头,眼眸里泪光涟涟:“那臣妾该如何做陛下才不再置气?”

“自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