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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闺房里的铜镜成精了(20)

作者: 独我南行 阅读记录

薛盈沉浸失神,在闵三紧接而来的一声惊呼里才回过神来。闵三急呼:“陛下小心!”

薛盈定神望去,盛俞的剑已插.入地下三分,他单膝落地,握着剑柄的手掌被割破,鲜血顺着剑刃滑下,深邃的眼直直穿透她。汗水大颗从他额发间滚落直下,他喘着气,目光里竟是薛盈从未见过的深不可测。

薛盈终于僵硬着冲上前:“陛下,你受伤了!”

盛俞抓住她的手:“在想什么?”

薛盈沉默,只拿出手帕裹住盛俞手掌的伤口:“臣妾扶您回殿去。”

他的眼牢牢直望她,仍是那句话:“在想什么?”

薛盈的手在袖摆里痉挛般握住,她敛眉:“臣妾未想其他,只是看陛下出了神……”

四角宫人已知天子生怒,皆惶恐地匍跪在地。晨间风过,薛盈被拂乱的鬓发迷了眼,她眼里痒得想伸手去揉,可却不敢。

这片刻静极了,薛盈却在陡然里听到一道裂帛声响。

哗——

盛俞已亲手撕裂了身上的衣衫,扯下腰间束带抛到了地上。

满地青色碎片散落在薛盈周围,又被风吹得飘向整个建章宫苑。

盛俞大步回了寝殿,薛盈回身,他背影疾凛,带着不可撼动的天威与她从未见过的骇人冷厉。

盛俞沐浴又处理完伤口后直接去上了朝,薛盈惶恐自己的出神惹恼了圣心,可是她明明只是游神,他不会知道她那一瞬间是想起了封恒,为何会恼怒得把身上的衣衫撕掉?

薛盈不敢离开,让白湘去准备好早膳,她等了接近一个时辰才等到盛俞下朝。

他朝建章宫走来,宫人拥簇在帝驾后。薛盈远远眺见,知晓他平日会去勤政殿,此刻却直接回建章宫,是知道她一直等在这儿么?

薛盈上前,款款行礼:“臣妾拜见陛下,臣妾为陛下准备了早膳,您要吃么?”

盛俞从御辇上下来:“贵妃用过了么。”

“臣妾还未用膳。”

“抬进来吧。”

薛盈跟在他身后,內侍紧随在后抬来奏折放到了案头。

两人坐在餐桌前,却是食不言,安静极了。

宫人撤下早膳,薛盈捏着手里的丝绢,她端姿娴雅,目光温和移到他身上,敛眉道:“昨夜里臣妾有句话便想与陛下言。”

“你说。”

“昨日臣妾在太后宫里,朔阳宫的菊开得好,太后旨意欲办一场赏菊宴,想邀请朝中王公夫人入宫。可臣妾愚笨,惹了太后不快,臣妾想请示陛下,这宴会……”

“你如何回禀母后的?”

“摄政王还有余党在朝中,臣妾担心这其中会有不妥,如实禀报,失了分寸。幸得当时恭亲王解围,才未让太后动怒伤了身。”

薛盈凝望眼前的人,他双眼正落在她身上,面庞与眼底已无从前的笑意,他平静回:“可,按太后的旨意办。”

薛盈敛眉:“臣妾遵旨,是臣妾昨日里错了。”

“你无错,只是方法太谨慎。若真有这居心叵测的余党,那便更不能明面上防着他们。”

薛盈眼眸一亮,唇角绽起微笑:“陛下英明,臣妾豁然开朗。”

盛俞望着这一抹花容,道不清心底的情愫。

薛盈微顿,敛了笑:“臣妾早晨不是故意的。”她抬眸,一双含情的桃花眼里水波盈盈,“陛下,臣妾知错,您别生气了。”她是真的紧张,“陛下病愈不久,臣妾不敢让您血气上涌,会伤了身子。”

盛俞直视她:“记住,你不是被朕册封的,而是因朕倾心你。你入宫不是当朕的贵妃,朕心内,你是我妻。”

薛盈霎时僵愣,盛俞的双眸专注而严肃,他郑重威严得不是说笑。而他早就告诉过她,他要与她一夫一妻,一生一世。

眼眶里的雾气上涌,化成了泪滴落在脸颊。薛盈忙垂头拭泪,同样认真地回答:“臣妾谨遵陛下旨意。”

“这是旨意?”

薛盈抬头,盛俞眼底再次隐氲着薄怒。

她起身要跪。

“不许跪。”

她僵硬地望着他。帝王的双目牢牢琐视住她,他的眼神冷厉也深情,卸下那一层含笑的皮,原来他可以这样威仪如神般带给她抗拒不了的压力。薛盈被望得气息急促,她惧,也感动。

“圣心难猜,伴帝王侧,一言一行都不易。妾已将身心嫁与君,生为陛下的人,死为陛下的魂。”

盛俞终于被眼前这温柔里的坚定卸下了那份怒。似乎那不单单只是怒,还是帝王的醋。

他当然知道薛盈望着青衣出神是因为什么。从前身为她的铜镜,她因封恒而生的欢喜与忧都统统落在他“眼里”。她曾抱着他哭了三个昼夜,终于振作起来不再提那段往事。

盛俞恢复了声音里的温和:“朕要批阅奏折,你先回宫。”

薛盈道:“臣妾再为陛下把茶添上,可好?”

盛俞颔首。

殿外恰有大臣求见,盛俞没有避讳薛盈,召人入殿。

典客丞吴常秀禀道:“启禀陛下,外邦有文书来朝。”

吴常秀呈上文书,一面道:“东朝豫王受天子令,带着朝贡入我周朝,恭贺陛下登基之喜。”

薛盈听到东朝,心上的弦微颤。可她已经决定放下,不想再听到关于东朝的事。她施礼道:“茶温正好,陛下切记劳累,臣妾告退。”

走出殿门,身后的声音却传入了她耳内。

“朕登基多日,不需特意恭贺,下退令。”

“陛下不知,东朝自我周有十日行程,他们如今已在我朝境内,明日便能抵京了。”

第17章

薛盈径直去了太后宫里,许太后得知盛俞要为她办赏菊宴自是诸多欢喜。

她眉眼慈爱:“还是哀家的孩子知道体贴哀家。”她望向殿中敛眉的薛盈时已收了笑,“皇帝尚未立后,如今还是哀家掌管后宫之权,只是哀家有心历练你,毕竟眼下皇帝只有你一个妃嫔。赏菊宴就交由贵妃安排,你切莫教哀家失望呐。”

薛盈颔首应诺。

从朔阳宫回到披香宫,薛盈不忘盛俞的午膳,白湘听她安排忙请示:“那吩咐御膳房为陛下做哪些菜?”

薛盈微有踟蹰,她只知盛俞喜欢她也爱吃的那两道菜,而他却知道她喜欢看的书,喜欢的颜色与衣裳,甚至连夜里入睡时,他似乎知晓她喜欢侧卧,总是体贴地将手臂给她当枕头,将她温和地搂在怀里。

可她却不知盛俞除了那两道菜外还喜欢什么,连他早晨会练剑锻炼身体也是今日才刚刚得知。

“按平日的膳食做,去吧。”薛盈这才感慨自己的不称职,要做帝王妻,她自认如今需要学的还有太多。

白湘去安排了盛俞的午膳,薛盈瞧着窗外的艳阳与风口里吹来的热浪,唤来江媛:“命人去煮莲子羹,用冰凉却,再端些新鲜莲子过来。”

她亲手剥了一碟莲子,嘱咐江媛送去御前。

她记得那日在宋府,盛俞说过他也喜欢新鲜的莲子。此般想来,两人之间倒的确有太多相似的喜好。

白湘比江媛早回来半个时辰,道盛俞吃得合口。江媛回来时脸色有异,眉眼里似乎有些害怕。

薛盈问:“陛下吃了么?”

“回娘娘,陛下都吃了,他赞叹莲子清甜,辛苦娘娘亲手剥莲子。陛下还说,莲子皮叫奴婢给您丢,别不小心丢在您手绢里了。”

薛盈霎时脸红心跳,不小心丢手绢里是何意?

只是江媛打断她:“娘娘,方才吓死奴婢了。”她扭头见殿内只有两个值守的宫人,忙躬身上前,低低道,“奴婢去时听见闵公公命人处死了早晨送衣衫的那名內侍,这宫里当真需要行事谨慎,容不得半分差池,稍不注意便丢了小命,真是吓死奴婢了!”

“处死了內侍?送什么衣衫的內侍,他所犯何错?”

江媛摇头:“不知所犯何罪,但是今早陛下练剑那会儿不是发了怒么,兴许是早晨那內侍准备衣衫不仔细,陛下穿着练剑不舒服,又伤了手……”江媛仍在担惊受怕,她曾在市井行事,不讲究宫里这一套严苛规矩,这会儿是真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