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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江山(33)

作者: 恰时欢 阅读记录

神秘人望了望天边云彩,站定,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给羊儿喂草了。”

天黑了之后,他走在山间也不安全,楚回村也只得作罢,拱了拱手,道:“是楚某没有考虑到,实在是抱歉了,只是我们夫妻二人这几日便会离开沪郡了,怕是报不了您带路的恩情了。”

“二位一路顺遂。”神秘人道。

“多谢恩公了。”楚回村再拱手。

话别之后,神秘人出城,盛若寒与楚回村回客栈。

夜里,盛若寒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她回到了京都,走在长街上面,很奇怪,整条长街空无一人,她环顾了一圈,发现自己身后是一间药铺,药铺的牌匾上刻着四个字。

季氏药坊。

她走进去,发现后院的布局很是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她推开一间又一间房,发现偌大一间药铺,居然没有一个人。她从房间出来,正要离开药铺,突然一阵狂风袭来,那风吹得她都快要站不稳了,等风过去,她睁眼看,发现天色不知何时暗了下来,乌云蔽日,似是有一场大雨将要落下。

她从廊檐下走过,发现西边的屋檐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穿一袭青衫,头发未绾,尽数散在脑后。

她走过去,发现那人拿起长桌上面的刀,往自己手腕上划去,她连忙出声制止:“不要!”

可是并没有用,那人仿佛没听见一般,又在腕子上划了几刀,几块肉落入白瓷碗中。

她跑到那人跟前,这才发现那人面色惨白。

那人捡起桌上的布条将手腕缠起来,然后瘸着腿走到药炉边上去,将碗里的肉倒进了药罐里。

盛若寒跟过去,发现他除了一张脸完好,其他地方都缠着布条,右手手背与手腕连接的地方有一块红色的印记。

突然,那人像是能够看见了她一般,冲她笑了笑,正在这时,又卷来一阵狂风。

等她再睁眼去看,发觉她站在万亩牡丹花田之中,月朗星稀,她伸手就可以触到那些牡丹花,微凉,柔软。

往远处去,她发现有一红衣人影往这边来,她突然就觉得很是欣喜,向那人奔过去。

到了那人面前,那人却扒出腰间的匕首,“椒椒,我只要一点,一点就好。”

她害怕,她不可置信,转身就跑,她跑了很久很久,后来跑累了,摔倒了,那人追了上来,举着匕首。她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勇气来,夺过他手里的匕首,然后闭眼刺入那人的胸膛。

一瞬间,鲜血四溅。

之后,盛若寒便醒了过来。

回顾梦境里发生的一切,她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季氏方药后院的布局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了,宋雅臣药铺后院的布局也是那样的啊。那个着青衫割肉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季玄吧。至于梦境的后半部分,她梦见过很多次的牡丹花海,可是每次梦见都是在她放了血之后,这一次,她没有放血啊,怎么会梦见……

难道同她白天的猜想一样,半熊族的肉可以制成鹤翎春,她的血也可以?

盛若寒睡不着了,决定出去透透气。

近乎是动了透气的这个念头的瞬间,隔壁便传来推门的声音。盛若寒起身,穿好衣裳,推门出去,果然看见廊檐下站着楚回村。

第27章 自以为是

从客栈二楼望出去,远处山隘如雾,几家灯火就像是浮在江里的几点渔火。

楚回村坐在扶栏上,一手执壶,一手握着酒杯,听见身后传来的开门声,眯着眼望过来。

他显然是已经喝多了,两颊酡红,眼底红意更甚,望过来的眼睛眯起来了,又打了一个酒嗝,总算认清是盛若寒了,哈哈笑起来了,“椒椒,来!陪我喝酒!”

盛若寒走过去,单手一撑,也翻身在扶栏上坐下了。

楚回村将酒杯递到盛若寒面前,唇边挂着痴痴的笑容,“来,椒椒。”

他方才便是唤她“椒椒”的,她只觉得心头一紧,很是难受,这下又听他唤了,那不舒服的感觉更甚,她皱眉瞪他,“我跟你可没那么熟,不要叫我‘椒椒’。”

楚回村无所谓,挥了挥手里的酒杯,示意她接下。

盛若寒接下酒杯,楚回村便笑得更加开心了,倾身为她倒了一杯酒,然后拿自己的酒壶跟她的酒杯碰了一下,痴痴笑道:“喝酒!”

盛若寒举着酒杯,目光落在身旁楚回村脸上。

他是真的好看啊,哪怕与他朝夕相处,他的容颜还是如初见时那般令人惊艳。此时,他用那双泛着微红的瑞凤眼看着她,脸上挂着因为喝醉之后的露出的痴笑,这样的他,直叫人心生怜惜之情。

见盛若寒久久未饮下,楚回村催她:“小辣椒,喝啊,喝酒……”

盛若寒将酒杯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果真是我辣椒大哥,豪爽!”楚回村赞了一句。

酒水入喉辛辣,盛若寒忍着升上鼻腔的酸涩,缓了好一会儿神智才算清楚了。

“辣椒大哥怎么还没有歇下?”楚回村自顾自喝了一口酒,然后偏头看盛若寒。

盛若寒望着远方灯火,闷闷回答:“睡不着。”

“真巧,我也睡不着。”楚回村笑嘻嘻的说。

“哦。”盛若寒淡淡应了一声。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睡不着?”楚回村问她。

盛若寒说:“不用我问,你肯定就会说的。”

“对!”楚回村拍了一下额头,“我喝酒都喝迷糊了,怎么忘记了我辣椒大哥是很了解我的!”又灌了一口酒,脸上笑容散去,“白日里听宋公子说,季玄是用自己的肉做了药,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残忍的事情?”

“医者济世救人,季玄虽然是药商,但是他以医者自居,必然会牺牲自己的一切去救那些人的。”盛若寒说。

“他善良,所以他要因此而死吗?”楚回村又问。

“我不知道。”盛若寒回答。

季玄善良,以身制药去救那些病人,可是病人实在是太多了,他救不过来。宋雅臣为了阻止他,将他送进了牢狱,本来是为了保他一命,结果天意弄人,牢狱塌方了。到底是谁杀了他?

是他的善良吗?

还是那些只顾着自己性命,而不顾及他已经奄奄一息的病人?

又或者是将他送进牢房的宋雅臣?

没有人能够说得明白到底是谁害死了他,但是谁也脱不了干系。

“我不知道,我从未如此高义,为了旁人去牺牲自己。”盛若寒又说。

她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母亲就过世了,父亲根本不记得她的存在,她虽然是一位公主,却每日为填饱肚子发愁。

七岁的时候,微生皇后病重,得以年轻女子心头血做药引才有可能救回一命,她想都没想,去太医院找了太医。

那个时候,她将匕首刺进胸膛,她只想着,她在太医院养伤的这段日子,应该不用再为填饱肚子发愁了吧。

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想过,万一她手中的匕首再用点力,她可能就死了,也没有想过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别人的性命,她只想着自己,要自己能够填饱肚子。

就像京中人说的,她自私自利,没有半点奉献精神,做一切事情都有目的,很是功利。

似乎是为了显得自己比较公平,盛若寒又说:“可是我也从来不希望别人为了我去牺牲什么。”

楚回村听着她说,摸了摸头,神志不清地开口:“不为旁人牺牲,也不要旁人为你牺牲……那你岂不是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盛若寒不吱声。确实如同楚回村说的那样,她不希望跟任何牵扯上关系。

“那这样的人生岂不是很无趣?”楚回村又道。

盛若寒瞥了他一眼,道:“干你何事?”

“椒椒你真是人情冷漠啊,算一算,咱们同行差不多半年了,生生死死这么多次,如若在你眼中我们没有关系,那我就太难过了。”楚回村觉得甚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