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民国乡下太太和新派小姐(26)

作者: 为伊憔悴 阅读记录

早晨,女佣把一份报纸放在客厅桌上,关琼枝等母亲下楼吃饭,父亲这阵子忙生意,早早出门。

她顺手拿起报纸,里面掉出一张小报,这类小报的内容都是当红影星、歌女、交际花的花边新闻,吸引读者,关琼枝扫了一眼,刚想放下,发现小报头版一幅照片,很面熟,仔细看,赫然是柳玉婷,大腹便便,像是被小报记者偷拍的。

照片上的柳玉婷穿着普通的妇人肥大的长衫,遮住肚子,鬼鬼祟祟,柳玉婷是电影演员,差不多新州的人都认识,珠胎暗结,这可是一大桃色新闻。

文章里映射关孝章跟柳玉婷的关系,柳玉婷做了关孝章的外室,记者还拍到一道男人的身影,匆匆离开柳玉婷的住处,关琼枝搭眼一看,不是父亲又是谁。小报写着某男家中一妻二妾,置外室,包养电影明星的风流韵事。

这份报纸同时出现在关孝章的办公桌上,关孝章脸色铁青,这是有人在他竞选商会会长的事情上动手脚,挖出他的私生活,破坏他的名誉。

柳玉婷撩开窗帘,住的公寓门口隐约有记者的身影,二十四小时守着,一个记者正抬头看,眼尖看见楼上柳玉婷的身影,急忙拿小型照相机拍照,柳玉婷放下窗帘。

“姐,我们以后都不能出屋吗?”

柳玉婷的妹子问。

“这是暂时的,等姐生下这个孩子就好了。”柳玉婷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

“姐,关老板说你生下儿子才能做正房太太,如果姐生的是女儿可怎么办?”

柳玉婷的手放在小腹上,关孝章现在需要一个儿子,她懊恼地走回床边,靠在床头。

她不能等孩子生下来,关孝章对她的态度大不如从前,如果不是庶子失踪,关孝章大有把她收做外室的打算。

星期日,关琼枝坐在小书房的阳台上背英文单词,父亲不待见母亲,她是母亲全部的希望,她要成为母亲的骄傲。

楼下客厅里传来大声说话,打破小洋楼往常的寂静,关琼枝皱眉,一大早家里不消停,合上书,走出小书房的门。

她快走到楼梯口,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好像是柳玉婷,她紧走几步走到楼梯口站住,朝下看,果然柳玉婷站在客厅里,大腹便便。

母亲冷着脸坐在沙发上,父亲沉脸坐在沙发一侧抽烟。

柳玉婷穿着宽大的大襟衫,头上裹着一条围巾,包裹得严实,打扮十足像个农妇,放下身段,对余素贞说道:“关太太,我怀的是孝章的孩子,你不爱孝章,为何不能成全我们,放过我们。”

楼梯上传来一道清凌凌的声音,“大清早的,柳小姐借腹上演逼宫大戏,是不是太心急了?难为你忍了这么久,才跑来说这番话,等这一天等很久了吧?家宝弟弟如果不失踪,你恐怕没勇气也没有底气说这番话,绑架家宝弟弟的人,既不是人贩子,也不是绑匪,不要赎金,到底想要什么?……”

关琼枝从楼梯上走下来,靠着楼梯扶手,目光来回在父亲和柳玉婷脸上梭巡。

柳玉婷的脸瞬间没有血色,头巾遮住半张脸,看得不真切,声音无辜委屈,“孝章,关少爷失踪,关小姐怀疑我,我自己怀了孩子,我怎么可能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关孝章老奸巨猾,生性多疑,关琼枝无疑在他心里扎了一根刺。

关家宝失踪,夫妻二人芥蒂很深,他心底有几分恨余素贞,没有关心庶子,然而冷静地细琢磨,女儿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庶子失踪,夫妻决裂,最终得利的人不是余素贞,是柳玉婷。

柳玉婷跟关孝章两年,对关孝章还是了解的,看关孝章的目光阴晴不定,知道他听了女儿的蛊惑,她转向关孝章,声色俱厉,眼中绝望的疯狂,“孝章,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我清白之身,怀了你的骨肉,你如果绝情绝义,我们母子唯有一死。”

关孝章的心骤然一跳。

以死相逼,寡廉鲜耻的女人。

“柳小姐真是个好演员。”

关琼枝轻蔑地看着她,语气不无讽刺。

“柳小姐为了名分,拿肚子里的孩子要挟父亲,你可在乎肚子里孩子?对父亲有几分真情?况且你肚子里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关琼枝冷笑两声,“柳小姐这样的人怎能舍得去死,你死了,家里的弟妹依靠何人?”

女儿的话一针见血,关孝章手指夹着的半截烟头狠吸了一口,娶柳玉婷他权衡许久,放弃门当户对王小姐,与王家的联姻,带给他数不清的好处。

他站起来,“先把孩子生下再说。”

闻言,柳玉婷花容失色,失声叫,“孝章。”

柳玉婷为了生儿子,没准来个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但以父亲的为人,柳玉婷不好蒙混过关。

“你收拾收拾,公寓不能住了。”

关孝章的决定不能更改。

新洲到处传柳玉婷跟关孝章绯闻,柳家公寓记者蹲点,就连关公馆门前也不时有可疑的人,关孝章把柳玉婷安顿在关家公寓里,躲避记者。

这天,关公馆客厅来了一位客人,关琼枝放学走进客厅,见沙发里坐着一个人,正跟她母亲说话,关琼枝一愣,随即展开笑颜,“堂伯。”

来人是余素贞的堂兄余端方,余端方留洋刚回国不久,余端方亲切地笑着,“这是琼枝,我走时还是个小丫头。”

关琼枝走过去,坐在母亲身旁的沙发扶手上,倚在母亲身边,“堂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母亲往家里写信,信封上有地址。”

余端方笑容温和。

关琼枝瞬间明白了,母亲给娘家写信诉说关孝章要跟自己离婚,余端方就是余家派来的。

“堂伯这次回国,不走了吧?”

余端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不走了,准备开一间律师事务所。”

“堂伯,我看外国小说里律师是帮人打官司。”

余端方赞许地点点头,“琼枝有见识,提起律师,国人不明白跟诉讼师的区别。”

舶来的律师,国人尚且不太清楚真正作用。

关孝章晚间七点半到家,知道家里来了客人,诧异余端方找到这里,问已经用过晚饭,余端方正筹备律师事务所,还有许多事忙,只能盘桓一两天,受余家托付,谈堂妹和堂妹夫离婚的事。

也就直截了当,“我这次来,受余家的委托,有事情跟妹夫谈。”

客厅人来人往不方便。

“去我书房谈。”

关孝章每天接触各色人等,心里明白余家突然来人,定是妻子给娘家稍信。

两人来到二楼书房,关孝章拿过雪茄铁盒,打开抽出一支,递给关瑞方,自己拿了一根,点燃。

余瑞方接过关孝章递过来的打火机点燃雪茄,也不绕圈子,“素贞妹妹往家里去信,说了你们的情况,至于你要跟我堂妹离婚的事,余家也要拿出个态度。”

书房里吞云吐雾,关孝章透过烟雾,看着余端方,不插嘴。

“妹夫是留洋回来的新派人,主张婚姻自由,关于这一点也是我主张的,不过,我跟你稍许不同的观点,我主张未婚男女婚姻自由,妹夫有家室妻妾子女,如果说原配发妻是父母包办的婚姻,妹夫一屋子妾也是包办的?姑且不说妹夫借着追求自由的名义,喜新厌旧,乃好色之徒,既是反对包办婚姻,那当初为何同意娶亲,你可以说父母胁迫,那么把一个少女变成妇人,并且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侍奉双亲,教养儿女,待人老珠黄,你提出自由解放,无异于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你真的无愧于心吗?当然,令一个你不爱的女人生下儿女,你可以解释成雄性动物的本能。”

余端方不愧为律师,这番话刻薄,关孝章恼羞成怒,预待发作,余端方话锋一转,“当然,我来不是为指责你薄情寡义,我是来谈你跟我堂妹离婚的事,我余家自问养得起自家女儿,不过有些事情必须处理明白,求个公道,当初你办实业,我妹妹拿出嫁妆体己钱帮助你。”

上一篇:盛夏啊 下一篇:方格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