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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506)

“走吧。”

傅恒夫人于此时最后朝亭中看了一眼,也没有上前‘打搅’的意思,带着冯霁雯转了身离去。

约是行了有一盏茶的功夫,眼见来至了园子里最为偏僻的一角,四下无人,傅恒夫人方才再度开口说话,却是与冯霁雯问道:“近来可有听说过我傅恒府要与金家结亲的传言吗?”

她的语气很平缓,不带任何情绪。

冯霁雯有些意外地摇头。

“因甚少出门,倒不曾听说过。”

思及傅恒夫人方才的态度,她不由问道:“可是空穴来风?”

她觉得不该是。

这种事情,若是没有一两点依据的话,想必是传不起来的。

果见傅恒夫人摇头。

“应是金家人传出去的。”她似笑非笑地道:“只是尚且不能确认,故而并未敢传得太开。想必是怕到头来落了空,再丢了自家的脸面吧。”

虽早知福康安将金溶月视作了心尖尖上的人,但听到这些,冯霁雯还是感到意外。

她意外的是消息既是金家放出去的,而今金溶月又与福康安私下见面,那么显然是整个金家上下都十分中意这门亲事——由此而见,金溶月是有意将福康安这万年备胎给转正了……

忽然得了女神垂青,福康安此刻的心境可想而知。

可傅恒夫人的态度看起来就有些微妙了。

“不知夫人何意?”冯霁雯随口问道。

“且不说金家涉党争,单就金家二小姐这等堪比天高的心性,便不是我傅恒府能够消受得起的。”傅恒夫人语气淡淡,却透着股断定的意味。

冯霁雯听罢笑了笑。

她便知傅恒夫人这双眼睛要比任何人来得都要亮。

金溶月的那些小把戏,拿来哄一哄福康安许是顶好用的,但若想连傅恒夫人也一同糊弄过去,却是痴人说梦。

“先前那次你过去,瑶林跪在院中不起,为得便是此事。”傅恒夫人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也曾劝过这位金家小姐,以免最后闹得不好看,却也是白费口舌。”

冯霁雯听了脸色有着一刻的复杂。

金溶月与福康安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傅恒夫人夹在中间,对着这么一个情迷心窍的倒霉儿子,无疑是受累了。

“索性我便暂时不去管他了,任由他去。”傅恒夫人道:“人性这种东西,一时易藏,可一旦离得近了,再稍有些时日,总能露出点儿什么来的。”

尤其是傅恒府如今模棱两可的态度,换作谁只怕都觉得没底。

只要一没底儿,就更容易走错了。

譬如金家放出消息这一步,便已是大错特错。

而劝也劝罢了,既是不好使,那金溶月究竟会走错至何种地步,又会造成怎样的结果,便与他们傅恒府没有半点干系了。

“夫人这法子固然是省心省力,可难免过于费时了些。”冯霁雯由衷地道:“若是一年半载也不见成效,届时只怕是不好收场。”

端看福康安在金溶月面前全然不带脑子,心上人做错了事情根本无需开口解释,他就能给自行洗白的模样,傅恒夫人这场‘听之任之’的投资,风险委实是大了些。

傅恒夫人点了头。

“你所言确也不假,若单要靠他这草包脑袋来了结此事的话,我怕是要将头发都给等白了。”

冯霁雯笑了道:“那看来夫人是胜券在握了。”

虽不知是有着什么别的依持。

她虽未深问,但傅恒夫人自一开始便未有要瞒她的打算,故而便将自己的全部用意皆与她一一言明了。

傅恒夫人说起了佳芙自永瑆府中发现的那些往来书信。

而冯霁雯在听到傅恒夫人打算明日便将这些书信呈给皇上之时,说是震惊也不为过。

虽说这种将‘麻烦’抛给别人来解决的做法很是轻松,可是……如此一来,无疑会致使十一阿哥在皇上面前形象大跌。

一个皇子的德行,无疑是极重要的。

“瑶林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犟头性子,我若是将这些书信直接交与他看,他只怕是信也不会信的。”可若是这个人换作了立场与她截然不同的当今圣上,一切则会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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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这章补昨天的,但二更的时间有点悬,大家最好是明早看^_^

447 傻儿子

她看得出,这几日来自家儿子隐约有些沉闷的模样,不消去想,也可知原因必是出在了金溶月身上——待他如今心下有疑,生出了摇摆之意时,再有不作假的证据摆在跟前,此事便能了结得七七八八了。

傅恒夫人这层借力的用意冯霁雯自是明白,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夫人不担心十一阿哥会因此事而被惩戒吗?”

儿子虽是自己的,可女儿也是亲生的。

女婿若是不顺当,女儿的日子必然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若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还且罢了,可这等与表妹私|通的丑事,影响确是不可估量的。

且事实兴许还不止是私|通那么简单。

话说至此,傅恒夫人待她没有隐瞒,显是知晓她与金溶月之间的对立之态,而在有意将金溶月的把柄透露给她,她便也不愿见事态发展至傅恒夫人无法预料的地步。

是以便将自己的一个“猜测”,也与傅恒夫人说了。

“之前丫鬟在去药堂抓药时,曾见着了方才那位金家大奶奶身边儿伺候着的婢女,其去药堂却并非是抓药去了,而是问了张药方子上所开之药是何功效——据药堂伙计透露,那竟是张落胎之后调养身子所用的方子。”

冯霁雯放轻了声音道:“那段时日恰逢金二小姐足不出户,据传是染了风寒,在家中养病。”

再出现在人前时,便是那副形容消瘦的可怜模样了。

只是之前她尚不完全确定,而今听得傅恒夫人有金溶月与十一阿哥私|通的信件在手,方才落实了这份猜测。

而更为凑巧的是,此事恰是发生在和珅离京前后。

想必这极有可能便是金家未能狠下心来惩戒金溶月的缘由所在——因肚子里有了十一阿哥的骨血,故而欲借此让景仁宫里的嘉贵妃转变态度。

嘉贵妃确实未再逼着金家把金溶月交出来好给她与和珅一个像样的交待。

可结果这孩子也并未能保得住。

金溶月更是没能如愿嫁与十一阿哥。

由此可见,除掉金溶月腹中胎儿显是出自景仁宫的授意无疑。

她虽未明言,傅恒夫人却听得分明。

这下确不止是十一阿哥与金溶月私通那般简单了。

单凭二人的‘情投意合’,金溶月又已怀上永瑆的孩子,若非是嘉贵妃的左右,事情绝不会是如今的境地。

而待她将那些书信呈上之后,皇上必会详查。

一旦皇上经手,这些本就有迹可循之事必然要暴露无遗。

皇子与舅家表妹私|通,嘉贵妃私自做主将皇家血脉扼杀于腹中——

傅恒夫人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是要呈上去的。”她望着前方的羊肠小径,一面缓缓行着,一面道:“纸包不住火,既是做了的事情,早晚会被捅出来的。”

此言冯霁雯自是赞同,只是她仍讶异于傅恒夫人的态度之坚定。

傅恒夫人似看出她的疑惑,缓声说道:“关于此事的考量,我确是有私心在的——我想让瑶林死了这份心思,却又不可贸然将此事捅开,若不然届时得罪的不单单是十一阿哥与景仁宫,更会连向来爱惜颜面的圣上也一并给得罪了。”

所以私下将这些书信交由皇上来处置,方是最为妥当的决定。

“至于十一阿哥的前程……我傅恒府历来不涉党争,本就是不宜过多插手的。即便是有着佳芙的牵连在,也改变不了什么。”傅恒夫人微一摇头,叹了口气,方才接着说道:“更何况十一阿哥究竟有无治国之才,是不是这块儿料,皇上必然看得分明。而皇家历来亦不少有见不得光之事,这件事情既未闹得人尽皆知,便是给足了皇上考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