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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夫(365)

“官场之中鱼龙混杂,自然是什么脾性之人都能遇得到,他之前虽暗中有些小手脚,但多不值一提,不至于真正妨碍到我,故而我并未放在心上——”直到他查出京郊流匪一案上,袁守侗真正坐不住了,他才觉察到袁守侗的异常之处。

听他如此说道,冯英廉倒有些意外。

刚涉足官场,本该是少年意气之时,他却能有此胸怀,看得如此之开。

不在不该计较之时与人计较,以免耽搁正事,这与其说是大度,更该称之为明智。

冯霁雯也在看着和珅。

“金大人一直在帮爷?”她问道。

她与金简虽然未有过接触,但其为嘉贵妃兄长,一举一动想必多半都与嘉贵妃脱不了干系。

没想到嘉贵妃一面与她示好,金简那边在前朝竟也没闲着。

和珅点头。

冯英廉在一侧说道:“金简从不是会做无用功之人,他肯出手帮你,定是想拉拢于你。”

“我官职低微,不值一提,还远不值得金家如此耗费心力。依孙婿之见,金家应是想借我来拉拢太岳父。”

“你在内务府中掌管着广储司,官居五品虽算不上如何拔尖,但你别忘了,你如今另一头可是掌管着崇文门税关衙门,这只怕才是金简最为看重的。”冯英廉看着孙婿,提醒道:“可党争一流,自古以来便非忠直之臣所为不说,更非自保之道。你向来心思通透,理应懂得这个道理。”

“孙婿明白。”和珅虚心应下。

只是与冯英廉的耿直不同,他有着自己为人处事的一套原则。

但他绝不会越过党争这一条线。

冯英廉也信得过和珅的头脑,点了点头就此按下了这个话题,接着案情继续说道:“可说到最后,眼下尚有一事难办。”

一直在一侧旁听的冯霁雯也猜出了冯英廉的忧虑。

“十一阿哥与金简只怕没那么容易会任由你来处置此案。”冯英廉说道。

虽说袁守侗谋划刺杀圣驾,并非得十一阿哥授意,但袁守侗确是金简一手扶持到了刑部尚书的位置上。

且更加说不清的是,金简不漏声色地暗中借了一万兵力与袁守侗,而正是这一万兵力让袁守侗钻足了空子。

此事当真被和珅抖露出来的话,金简哪怕真的没有一丝悖逆之心,却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十一阿哥只怕也难逃被皇上猜疑的下场。

他们岂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和珅便坐等着自己被牵扯进去?

冯英廉面露忧色。

此番和珅查清此事,竟还不知是福是祸。

可和琳又断不可能不救。

和珅不置可否,似乎并不以此为忧。

他道:“可关键在于十一阿哥与金家同此事并无任何干连——他们若真有心遮掩,反倒会引火烧身。”

“利弊权衡之下,难保他们不会为保周全而铤而走险。”

“兴许会吧。”和珅笑了笑,并未否定太岳父的话。

还笑?

冯霁雯一瞧见他这种状似随意的笑,便觉得这厮八成又要算计谁了。

而冯英廉听罢和珅这句“兴许会吧”,不由语结了一瞬。

兴许会吧?

这不是句废话么?

面对如此没有意义的回应,他竟无言以对。

唯有又问:“如今你手中都有哪些证据足以证明袁守侗有谋划刺杀之嫌?”

“除了袁守侗与金简借兵却未用在追剿流匪之上这一条之外,暂无其它确凿之证。”和珅答完又补充道:“倘若福三爷愿意出面作证的话——”

冯英廉眼角一阵抽动。

“……”

就这一个在金家与十一阿哥的势力操控之下,根本起不到什么卵用的证据,却还得建立在福康安愿意出现作证的前提之下才用得上……?(未完待续。)

294 有何对策(月票×210

就凭这个,究竟要如何才能扳倒袁守侗这棵大树?

现在的年轻人办起事来会不会有点太乐观了……

冯英廉觉得这情形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麻烦许多。

偏生又听和珅继续讲道:“有袁守侗在,刑部中人对我皆是表面顺从,实则暗下多有掣肘。我能查出借兵一事,还是靠得使计引开了袁守侗的注意,加之有京衙相助,方才得以顺利查明真相——而此时,只怕袁守侗已有察觉了。”

老爷子听罢已是满脸愁容。

孙婿这案子查的不容易,他体谅。

可也就是说如今根本没有能力再去搜找证据不说,还很有可能已经被袁守侗被盯上了?

若金简再知晓个一星半点,这下不是双面树敌吗?

可查到这个地步,想要收手为时已晚。

眼下仿佛已被逼入了一个死胡同里,说是进退两难也不为过。

可打眼一瞅和珅却半分愁容也无。

冯英廉不及去问,已听得孙女在他前头抢先开了口——

“爷接下来有何对策?”冯霁雯看着和珅问道。

他如此焦心于和琳之事,倘若当真对当下形势没有半点应对之策的话,绝不可能做得到如此轻松。

有些东西她想不到,祖父亦想不到,却不代表和珅也想不到。

他最擅长的,便是想别人所不敢想——

……

天色将晚之际,阴云逐渐散开,反倒有了转晴的迹象。

金简从兵部回到家中,前脚刚踏入正院,就见管家捧着一摞账簿带着两个下人自院内行出。

“奴才给老爷请安。”管家一手托着账簿,一手打了个千儿,躬身行礼。

金简看了一眼他手上托着的账簿,最上头那册之上赫然是‘聘单’二字,神色不明地冷哼了一声。

金家长子金亦风即将便要迎娶汪士英之女,管家今日前来,显是跟金夫人尤氏确认下聘的礼单来了。

“夫人定了多少抬?”金简问道。

“回老爷,暂定了六十六抬。”

六十六抬?

金简皱眉。

他这夫人当真糊涂。

溺爱长子,只顾想要将亲事办的体面风光些,却不知眼下的时机根本不适宜大肆操办喜事。

他在团河行宫圣驾遭刺一案中有着失察的罪名在,皇上虽还未治罪,但已几番严饬,如今若再大操大办地给儿子冲喜,那不是作死吗?

还好他问了这么一句,若不然真依着她的意思来,指不定又要惹出一堆麻烦来。

“统统减半。”想到汪士英那张嘴脸,金简冷笑着道:“冲个喜而已,何至于如此铺张。”

汪家的女儿用了什么手段,汪家自己应当清楚。

明媒正娶已是给足了他们面子,若还想样样都与官宦人家娶妻之礼相同,也不想想他们配不配得上。

管家听出金简声音里的不悦之意,也不敢多嘴去问,只垂首恭敬地应了下来:“奴才这边回去修减礼单。”

金简这才抬脚朝着正堂走去。

还未入得正堂,便听闻有说话声传入耳中。

正堂之中,尤氏坐在上首,下面左右各坐着金亦禹与金溶月。

“父亲。”

兄妹二人各自起身向金简行礼。

金简先是“嗯”了一声,适又看向金溶月,问道:“月儿怎么回来了?”

“是我想女儿了,让人进宫传的话儿,求了贵妃娘娘让月儿回家小住几日。”尤氏代女儿回答道。

“既是在宫中选秀,如今牌子留是不留还是未知,三天两头地往家中来回地跑,像什么样子。”金简撩袍而坐,沉声道:“女儿不懂事,难不成你也跟着不懂事吗?”

“我……”尤氏愣了一下,继而道:“我不过就是想见女儿了而已,加上亦风眼见便要成亲,我让月儿回来帮着张罗张罗,有什么不对?再者道了,贵妃娘娘不是也没说什么吗?你在这儿跟我置的什么气……”

当着两个孩子的面,金简懒得同她争吵,只满脸不耐烦地说道:“如今一堆糟心事还未处理干净,你就少添些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