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烟雨一帘梦(24)

中华大地四处弥漫着硝烟，抗日的号角已经吹响。

殷向宸记忆里的那一日

他走在抚州大街，那时母亲刚死，他逃出了清平山别墅。一路爬山涉水到了这里，衣裳被树枝钩的褴褛不堪。他漫无目的的走着，眼前尽是母亲惨死的模样，好似空气里都是血腥的味道。

他走到了一处公园。远远瞧见那凉亭里一群小孩在那学画画，有一个穿白纱裙的女孩画的格外认真。她的眉眼像极了自己的母亲，他就盯着看着。那女孩的大眼睛往亭外一看，她察觉到了有人在看自己，笑着走出了凉亭朝他走来。逆光而来的她，犹如天使降临一样，空气里不再是血腥而是恬静。

“想学画画我教你。”

她大方的牵起他的手，而他却害羞了。那小手凉凉戴着的玉镯，就像母亲又牵着他的手去清平山顶看日落一样，女孩回头依旧笑脸盈盈。

“我叫莫允之。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冷可依旧是暖的，连声音都与母亲那样像。

殷向宸低头不语。他不能告诉别人他的名字。

“不说也无事。”

她依旧笑着,如春风如夏雨，明明小小的个子说出的言语却像个大人一样。

她教着他画画，可他对这画一丝兴趣也没有。她的父母来了，她从兜里拿出十块钱，放进了他的手上。

“我家在就在抚州城里，若有难处来莫府找我。”

那个下午，殷向宸没说一句话只是看着那女孩恬静细心的模样，他觉的这女孩一定就是母亲口中常说的天使安琪儿。

***

“二哥，圣德女校今天表演，莫家小姐表演洋琴。”

殷向荣风风火火的跑进殷向宸的屋里，两个失了母亲的兄弟，相处起来格外亲。

“那快走。”

殷向宸放下手中的钢笔，拿起校服外套和殷向荣跑出了殷家。

两人翻过围墙进了圣德女校，躲闪着跑去了礼堂。

“你看够没，我快撑不住了。”

被殷向宸踩着肩膀的殷向荣五官全都挤在一起，十分吃力的托着殷向宸。

而上头的殷向宸仍沉浸在钢琴声里，根本没听见殷向荣说什么，莫允之穿着一身青蓝色的我学生服。齐耳的娃娃短发，细长幼白的手在钢琴键上飞舞。

“殷大帅，那在偷窥的两人怎么像极了你家的两位公子。”

跟随在殷易伟身边的高总长指着前面黑乎乎的两个人影，今日这晚会正是为了欢迎殷易伟到圣德女校视察。

正文 第四十七章她还在等

“怎会是我儿，今晚他们可都有射击课呢，不会在这。”

殷易伟说着，倒恼起了身边的高总长，觉得他瞧不起自己孩子。

“殷向宸你快下来啊，我撑不住了。”

殷向荣的声音进了殷易伟和高总长耳里。

殷易伟身旁的高总长噗的一笑。

殷家大厅

“就不信今日打不死你。”

殷易伟手举荆条一下下挥向殷向宸，殷向宸的后背满是血，想着今日莫允之弹琴的模样又觉得这一打值了。

这一打，殷向宸病了半月。伤痊愈后，殷易伟将殷向宸转学到了军校里，一月才能回一次抚州。而殷向宸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圣德女校围墙上看着。

“允之，那男的又在围墙上。”

坐在莫允之身边的梁亦萍瞧见围墙上笑的灿灿的男生，用手肘捅了一下莫允之，示意莫允之往后面看。

“在哪？”

莫允之回头，殷向宸羞的立刻跳下了围墙，只觉得一月不见她又漂亮了，看着便是享受。

“哪里有人？”

莫允之一脸茫然，回过头微皱着眉继续做起了作业。

“有，怎么每次你一转头，那男的就害羞，肯定是来看你的。”

梁亦萍取笑到，莫允之不以为然，只是觉得眼前这数学题怎么这样难。

***

五年后

莫允之从赵妈的墓地出来，刚到英吉利的第一年，赵妈就病逝了。

临终前握着莫允之的手。

“小姐，不论事世如何，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说完赵妈就撒手人寰，留下莫允之一人孤零零的在这异国。

日子越发的难熬，莫允之熬了五年，更像熬了一世。

这五年里她日日想着殷向宸的模样，就怕有一日会记不清，有时想着当时若能带张他的照片来多好。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她从墓园走回了家中，这房子也是殷向宸安排好的，二层的别墅依着山建十分清净。房里还有许多的藏书，都是莫允之平日爱看的。

现在正是秋季，院子里的枫叶落了一地,红的像干涸的血。

莫允之披着格子围巾坐在院子里看书，她更加成熟温婉只是眉宇间总是忧愁。

远远的就看见骑着单车的邮递员朝这里骑来。

她像见到曙光一样，立马合上了书本到门口候着。

她拿到了一封从抚州寄来的信。

“允之，我一切安好，只是甚是想你。”

莫允之反复摸着这短短的几个字，看着落款上的殷向宸三字。将那信贴在了心口，心里万分激动。这信让一切都死灰复燃了，这悲凉的秋也一下火热起来。

“安好就好，清旭，我也甚是想你。”

莫允之立马写起了回信。

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奔跑在那落满枫叶的小道，去了邮局。

她不知，战争让通信中断。那封信书写的时间是三年前，而寄到她手里时已是三年后。而她觉得还鲜活存在的人已是一缕英魂。

回抚州的船终有一日会有，可是那个叫殷向宸的男人不会再回来了。

她还在等，等着船票，等着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