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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长媳(136)

作者: 堰桥 阅读记录

“大人,奶奶比您小气!”有人半开玩笑地说道。

常远哈哈一笑,居然就认下了说:“所以家里的钱财都是她管着!”

我一跺脚对他瞪了一眼道:“钱要是交到你手上,早就全花光了!”

“大人,奶奶不容易,咱们这里的粮价,要不是有她,早就也跟别的地方那样五百文一斗都有可能了。一年涨了十倍,还让不让人活。”有人总算给我说一声公道话。

常远笑着对我说道:“说你好呢!”

我笑了笑说:“知道!大爷,多给您一把!”

这下好了,多收获了几句好话,我多给二十来把的秧苗,喜欢别人说好听的是天性。

朝廷里还在为了修不修黄河决口的堤坝而争论不休,很难相信,主张不修的居然是葛相这样的老臣。两派人打口水仗,最后圣人拍板要修。命令下来,就要抽调民夫,问题是黄河沿岸,十室九空,全都逃荒出来了,谁去修?

修的人没落实,又加了一个专项税赋,河务税。这个告示贴到了城门口,自有识字的人在那里宣讲,听得百姓们叫骂连篇,这还给不给人活路了。我看着这个景象笑了笑,通常能骂出来的,都是还对此抱有希望的。如果连骂都不骂了,那就基本上完了。

完了是怎么样子?就是隔壁镜湖这个样子,破烂的衙门支撑不住,轰然倒塌。老李站在废墟之后,默默地,呆呆地看着包围了府衙的百姓。然后这群百姓成了匪徒,他们将老李一家被绑了。

虽然早就听说有抢匪开始一家一家杀富户,逼着县衙开仓放粮,但是那只是听说,如今却是在隔壁,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这就真的是要玩完了,老李这个人虽然执拗了些,虽然才干差了些,但是人品还是不错的,想要把事情干好。常远听到这个消息,他说:“我得带人去救他!”

我拦住他道:“咱们隶属扬州府,等扬州知府出面吧!别的不怕,就怕的是,那群已经形成一致行动的暴民。谈不好,把老李一家灭门了,你难逃干系。如果你救下老李一家,定然是要与那群暴民进行谈判。到时候,你允诺的可兑现得了?你做的了老李的主吗?他那样一个人,如果一定要杀那群人呢?合理合法。即便老李允了,上头允许吗?一样按照王法来判,围攻县衙,绑架县官,私开官仓是什么罪?你能做主?”

常远挥开我的手道:“燕娘,若任由事态发展,以扬州府如今周边都受灾,又要保住漕运的态势。必然不会想办法救老李,老李一家出事,那么对于那些百姓来说一点点地退路都没有了,势必聚集成匪。到时候,咱们海陵富庶,有紧挨着到时候第一个抢的时候海陵。你以为海陵能收编,他们吗?有了这个罪名在身上,根本无法收编。我们现在还不能反!”

我在他的背后说道:“但是,镜湖能乱,镜湖能反!以我们的实力,不出击,保住海陵还是有这个能力的。阿远,政治是非道德的,你明白的!”我对他说道:“你还记得咱俩探讨过马基雅维里主义,你认可该镇压就镇压,该杀人就杀人,该放弃就放弃。我们做不到道德模范,我们只能顾全大局。必要的牺牲,还是会有的。咱们的这些人需要一次次地保卫海陵,来锻炼他们的作战能力,何不从小的开始?”

他转过头来看我,我走上前去,将手放在他的胸口道:“阿远你的心最珍贵的地方,是会心软。”

他抓住我的手道:“是我不顾大局了。我们已经看了河堤决口,已经看了旱灾,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不是,在我们心里,我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救人,如果我们没有来海陵,海陵必然是第二个镜湖,毕竟苏老哥就是海陵出来的。所以我们从未有过任何心里的愧疚,因为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我们在这件事情上不能尽力了。阿远,我们必须要迈过这个坎!”

常远低下头对我说道:“好!”

我们俩对坐着突然相顾两无言,我思来想去对常远说道:“你去把李家的孩子带出来吧!不要让他们断了根。”

“你终究是硬不起心肠!”常远拍了拍我的脸,带着寄松走入黑夜之中。

第104章

东方泛起鱼肚白, 家里人已经开始起来准备新一天的铺子开张,常远才带着人回来,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和那个那天看到的孩子, 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看到这三个,我双手抹了抹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咱们家这是打算开幼儿园了吗?

“求大人救救我双亲!”那个少年跪在了常远的面前。

常远看着脚下的少年道:“你父亲是他们的目标, 留在镜湖也是他作为一个县官的责任,你母亲方才我们让她走, 她决定留下陪你父亲,你是亲耳听见的。我怎么救?”

那个孩子跪在地上痛哭道:“我父亲清廉爱民,从无私心。他不该遭此大难。”

我突然感觉,常远可能救了个麻烦, 大难这个事情该谁不该谁呢?遇上了就是遇上了, 他有常远愿意带人去救已经是万千之幸了。

常远摸了摸他的头慈爱地道:“我与你父亲不过点头之交,遇到这件事情却是拼了命去救他。如你一样,我也觉得他不该死。不过,他选择留下与城池共存亡,也没什么不对。所以我尊重他的选择。如今你已经被救了出来,你也是个大人了, 弟妹的生活该你负担的,你负担起来。好好过日子, 如果你父亲平安了自然会来找你。”

那少年惊讶地抬头看向常远,常远对着寄松说道:“寄松, 带李家少爷和姑娘去铺子里吃早饭。”

“吃完早餐呢?”

“让他们自谋生路吧!”常远说道。

果然如我们所料,扬州知府没有及时地派人去镜湖制止这场□□,根据打探来的消息,当第一家的门被砸开,那么打砸抢就成了传染病,一家一家地开始蔓延,不管有钱人家,还是说是普通的百姓,沿着镜湖府衙的整条街火光冲天,两天之后成了断壁残垣。

当口号喊起:“有衣同穿,有饭共食”的时候,事情已经处于无法控制,我们这个地方逃荒来的人太多,本来黄河决口,离乡背井,卖儿卖女已经让这些人处于崩溃边缘,这个时候有人出来号召,并且在打了财主之后,分了一口粮食,参与聚集的人就越来越多,他们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干,只要上面有人说这么干,就干,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要杀人放火,跟着杀人跟着放火就好。

老李大人被杀死,人头被挂在县城门口,被定义为不顾百姓死活的朝廷的走狗,他怒睁着双目,看着被设了关卡的镜湖城门。

哪里有饭吃?海陵。当然扬州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那里是州府,两淮盐业的重地,自有重兵把守。刨去扬州,这周边的县里,就海陵县,到现在都没有断粮,所以海陵成了第一攻击的目标。为首的人要带着兄弟们有饭吃,有衣穿。

常远下令海陵县里所有的壮丁翻班,巡查与镜湖联通的区域,一有风吹草动,就来报告。所有的妇孺都进入城里避难。

我站在城门口,看着背着铺盖的一家一家进入城里,幸亏这个时候是春天,已经不是很寒冷,所以那些庙宇大殿,商铺廊檐之下,用竹席遮阳,搭了地方,让他们安置。

所有的人都在讨论镜湖□□的恐怖,有些年岁的老人则是见怪不怪说起了之前XX年间的往事,那一场□□开启了前朝的覆灭,这后面的话已经不能再说了。

一个村一个地方都安置下来。两三户合用一个行军灶,可以生火,烧饭。路上安排了阿牛的人,每一个安置点都有人看着,免得人多,到时候有小偷小摸。要是城里有亲戚的,有人投奔了亲戚。

“奶奶!这里!”春桃叫我,我站起来寻找,春桃的手挥舞着,我一边嘴里说道:“让!让!大家让让!”一边走到了她身边。她身边有个娘子,肚子很大,在那里闷哼着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