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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厨娘与俏郎君(72)

作者: 阿萨满 阅读记录

李常家是个空间瘦窄的两进院落。

寝屋在里院,王炳作为这桩案件的主责捕头来过两回,已是熟门熟路,毫无迟疑地走在前头领路。穿过屏门,一个中年男子急匆匆迎上来,显是也没想到王炳等人的突然到访。

中年男子扬着笑脸,眉宇上却有些心神不定,道:“王捕头,您要来寒舍,也遣个人先一步与我们打个招呼哇。”

王炳不悦道:“李常爹,听你这话,我来还需要先与你打个报告?”

李常爹赶忙赔笑道:“不!不不不!小民不是这个意思,小民这不是怕招待不周,怠慢了您与各位官爷么……”

“无妨,咱们几个都是粗糙人,不讲究那些,你不必拘着。”王炳鼻尖动动,奇怪道,“李常是不是有好转?我瞧今日药味淡了许多,不用吃药了?”

李常爹摇摇头,忧心忡忡道:“哪能啊,现在他这样,药也喝不下,煎了也是白白浪费,徒增伤心。”

“那怎行,等他醒了,药还是要喝上的。”王炳宽慰地拍拍李常爹的肩膀,“我帮你请了衙里破案最厉害的兄弟,你且放心,你儿子的公道肯定讨的回!走,看看李常去!”

“诶!”李常爹不敢真的拦人,虚虚挡了挡,一群人就哗啦啦进了屋。

纵使屋外阳光明媚,屋内却昏暗地很,药味更浓些,其中还渗着一股淡淡的,病房特有的异味。

床边,李常的娘刚放下手中替李常擦身的帕子。她迎上来朝几人拜了拜,李赵氏也进屋来,在李常娘的示意下,端着床边的水盆又退了出去。

一谈起李常,李常娘就低头哽咽,直道吾儿命苦,哭得叫一个伤心。

可老母这样伤心哭泣,老父这样哀声叹气,李常也犹如沉睡一般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眸,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杨瑾低头观察了李常一会,问道:“他一直都这样吗?”

李常娘抹抹眼泪,答道:“是,自打把他从那女人屋里抬出来,就一直这样,药也喝不进,只能以药汤擦身,靠大夫隔两日扎回针吊命。这样,与死人有什么区别,不过是多口气……”

杨瑾又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为令郎诊脉。”

李常娘自手帕中探出眼来,探究地看杨瑾。其他人也一脸惊疑,王炳问出大家的疑惑:“杨瑾,你还会医术?”

“呵……略懂皮毛。”几人的反应杨瑾看在眼中,他直接坐到床边,口里说着客套话,手却很强硬地探进盖在李常身上的薄被中,拉出李常的手,双指搭在其脉口。

诊脉的时间很短,所有人却大气都不敢喘。

待杨瑾收回手,王炳迫不及待地发问:“如何?你诊出什么来没有?”

杨瑾摇摇头,“我也说了,只是略懂皮毛,哪里看的出什么来。”他站起身朝李常爹娘拱拱手道谢,与几位同僚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吧。”

时候不早?

“喂喂,咱们才来了一小会。”屋外天色正亮着呢!

“对我来说足够了,我还得回去温书,你们若想再唠唠家常,我就不奉陪了。”杨瑾不理他们,径直走出屋门。几个捕快面面相觑,他们就是带杨瑾来谈案情的,杨瑾这个主角都走了,他们几个留在这又有什么意义?索性也跟着走了。

李常爹悄悄朝李常娘使了个眼色,留下她在屋中,跟在后头送几人出去。

杨瑾走出屋门,眉头又是一扬。

院中,李赵氏正在打水。打水并没有什么奇怪,只是水井斜对着门开的方向,他一推开门,便看到李赵氏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摆弄水盆。

杨瑾视线往旁移,又一口井入眼。

早在他进入这个院子时,他就觉得奇怪了。

院子里有两口井。

也是杨瑾心眼多又细,总爱问个为什么。这要是放同来的其他三位捕头眼中,就没什么奇怪之处了。

人家家里爱打几口井都是人家的家事,谁管得着,又谁管得过来?更何况,另一口用一块石板压住井口,显然是弃之不用的,说不得是个枯井,怕家中小孩失足掉进去,才这么做的。

出了李常家,王炳瞧杨瑾悠悠哉哉的模样,自个则抓耳挠腮着急,心里头窝火。他拽住杨瑾,“你是不是看出什么了?兄弟我可是头大得很,你可不能跟着玩我!”

杨瑾由着王炳拽住自己的领口,想起自己察觉到的事情,心里又冒出点想玩笑这位心眼耿直的同僚的念头。

“这算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呢……”

一边这样答着,一边又笑自己。

在来到县城之前,杨瑾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这般恶作剧表现的时候。于以前的他而言,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好了。”他拂开王炳的手,理了理领口,“我的想法是否正确,还需要验证。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改了口,“王炳,不如跟我打个赌吧。”

“赌?赌什么?”

“赌李常的命。”

……

冯知春眨眨眼,在杨瑾停下喝水的空隙发问:“所以,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杨瑾抿口水,“看你的神情,也不是让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哦——”冯知春却是不信,“可我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可以解释“用别人的命打赌”是件不奇怪的事情。”

杨瑾觉得这样的冯知春十分可爱,不由轻笑道:“放心,不管是正常或是奇怪,我都不舍得叫你受一分一毫的伤,你总该信我。”

冯知春脸一烫,“别转了话题!快说,你专程来跟我说这些,是要我做什么?”

第61章 治病

杨瑾拜托冯知春做一道菜。

这道菜要满足一点——浓郁。不管是香到把人馋倒,还是臭到把人熏跑,只要足够刺激人的嗅觉、味蕾,那就合格了。

“李常有问题是肯定的。”杨瑾伸出三根手指,“至少有三处奇怪之处。”

第一处,李家用药并不积极。

李常是家中独子,受爹娘疼爱,家中也并非贫困到负担不起平日的医药钱。王炳一个外人尚知道煎药吊命,更是以备不时之需,没可能更关心李常的家人不知道这个道理。

第二处,伺候李常净身的,并非妻子,而是娘亲。

成亲后,自成一家。李常膝下有儿女,早已过了少儿年纪,李赵氏身子也好得很。既如此,为何妻子不在一旁伺候,反倒是娘亲来事事亲为?

第三次,李常脸色并不像昏迷数天的病容。

基于前两处奇怪之处,杨瑾起了疑心,想看看李常的情况。可王炳一群人以“不打扰病人”的体贴,团在看不到病人的地方问话,杨瑾无奈,只好借口诊脉一探虚实。

李常的脸色,确实不大好。

可作为一个昏迷数日,滴米未进的病人,这样的脸色又实在没有说服力。反倒进一步坐实了杨瑾的猜想。

——李常是假装昏迷。

这么做,或许是为了讹诈春风楼,或许是逃避翠雨死亡的真相……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欺瞒官吏,妄图借用衙门成为自己得利的刀,光这一点就足够成为我揭穿他的理由。”

冯知春看着一脸认真的杨瑾,心中对李常默哀了三秒钟。

她不可能不站在杨瑾身边,事实上,当杨瑾提出这道菜的要求时,她心中就有了个好主意。

一边回忆菜谱,她一边噗嗤笑起来:“用这样的招数,你可真是太狡猾了。”

李家想撒谎,可漏出的种种破绽又表明李常并不是一个舍得对自己下狠心的人。这样的人,内心并不坚强,也不坚定。根基不稳的树,外界的风吹得再猛烈一些,就倒了。

杨瑾和王炳约定的日子很快到了。

这一回,他们提前与李常家打过招呼,李常家人早早便在门边等候。

待瞧见杨瑾身后的三人,所有人都露出诧异又疑惑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