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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厨娘与俏郎君(107)

作者: 阿萨满 阅读记录

冯知春亦有同感。

又听杨瑾道:“你起来吧。既有冤情,本官定不会坐视不管。只是今日天色已晚,你把状纸呈上,明日一早来衙门鸣鼓,本官再好好听你说。如何?”

那人笑嘻嘻道:“好呀!好呀!自然是好得很!”

就这么,这一出拦路伸冤的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伸冤人呈上状纸,当真就放心地拍拍屁股,潇洒离去了。

次日,鸣冤鼓应时响起。

冯知春姐弟三人,因着好奇,也求了个旁听的位子,得以听到这一桩啼笑皆非的案件。

第94章 离奇(捉虫)

甘罗佑的案子,还得从两个月前另一桩案子说起。

一年前云麾将军率兵攻破庄国的侵犯,庄国割地献宝,由此而来广安城。两国虽敌对征战,国界相邻居住的百姓却在商贸、通婚上有不少来往。广安城吞下庄国割让出的土地,也包含部分愿意留下的原住民。因为外族骚乱,广安城新生的一年里日子并不算太平,上一任知县为国牺牲后,治安更是糟糕,抢劫、偷窃等事屡见不鲜,即便云麾将军张鹏运持兵镇守,这么大的城,这么多的人,也是顾此失彼,应个急而已,治标不治本。

却说两个月前,出了这么件离奇的案子。

两个偷儿,惯在城内流窜行窃。他们以团队打配合战,总是一个负责引开旁人的注意,一个负责挑时机行窃。偷的东西毫无讲究,有的时候偷钱,其他的,衣裳、吃食、用度……见什么偷什么。且还会乔装,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分神秘,张逸和带人抓过几次都空手而归,实乃城中顽瘤。

让这二人真容浮水面的,是一次“行侠仗义”。

那日,两偷儿窃了笔巨款——也不知是哪个糊涂又倒霉的商人,随身的包袱被他俩窃得。当时他俩只是见包袱鼓鼓囊囊,就算里头不是金银财宝,也能换顿包子吃吧?谁知打开一看,里头不光有钱,还有不少玲珑玩意儿。

绫罗锦服,彩石镶嵌的刀,护身用的针盒暗器,含夹层的钱袋,小孩爱玩的甩尾炮仗……

俩人乐了,这转手一卖,可够好几天的饱饭了。

正兴奋着,没看路,迎面撞上一人。

那人虎背熊腰,滚圆光头,要多结实有多结实,他见撞人的不道歉,便破口大骂,嘴巴脏毒,出口成章不带重样。那俩偷儿与之对比,佝偻背,麻子脸,要多不起眼有多不起眼,只怕两人还干架不过他一个,想溜,还被一人赏了个青黑眼影,只好被光头壮汉兜头骂了个痛快。

事后俩人越想越生气,凭什么他们得受这等气!

遂决定报复,俩人蹲街好几日,终于再次见到骂他们的光头壮汉,便跟上去。也是他们脚上功夫轻巧,光头壮汉并未察觉自己被跟踪,他们跟着七拐八绕到巷子深处的一间小屋,哪知里面还有好几人,俩人冒险爬墙角打算等待机会,结果听到一件令他们为之震惊的事情——光头壮汉竟是暗通贼党的内奸!

这可不得了!俩人也顾不上报复了,害怕被这群人发现杀人灭口,赶紧飞也似的狂奔回住处。

接连几日,他们也没心思行窃,只盘算着广安城到底不是善地,要不要离开。去南边,去北边,哪儿不比这里富裕?

可俩人都是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的人,打小也没远走过。因着战事,俩人靠小偷小摸混个肚饱有床睡觉,若去别的城镇,还不知道有没有他们一席之地。

远走他乡的决定做不下来,俩人恍恍惚惚游荡,好巧不巧,又叫他们见到了那光头壮汉。

这回,光头壮汉只身一人。

他正一脸坏笑,在小巷围堵良家少女呢。

要说人心复杂,还是该说人心单纯。

那一刻,两个贼儿内心被愤怒、不甘所占据,爱国之情、护家之切、羞辱之怒,在那刹那统统涌上心头。平常没少做损人事的偷儿,被生平头一遭燃起的“保家卫国除奸细”的念头浇个浑身战栗,想也不想,就撸袖子上了。

但也不能贸贸然就干架吧,俩人摸摸衣兜,诶,短刀!诶,暗器针盒!诶,甩尾炮仗!

正是前阵子偷的包袱里的东西。

可能因为自己是偷儿,他们也不敢把值钱的东西放在家中,卖不掉的用不着的,都揣兜里。

有器傍身,俩人胆子大了些。配合打一打,就叫光头壮汉跪地求饶了。光求饶哪能够,这可是卖国贼呀!俩人一拍掌,把人扭送到衙门去了。

彼时,上任知县大人亡故,云麾将军张鹏运作为当地最大的官,只好代任父母官一职,移居到县衙坐镇。

看到俩人压着光头壮汉前来报案,原以为是件小案。哪知俩人语出惊人,竟道出张鹏运他们苦苦追查的一群里应外合的贼党,当即命儿子张逸和带人捉拿,端了老窝。

解决心头事一桩,自要论功行赏。

张鹏运有意犒劳捉拿光头壮汉的俩人,哪知张逸和多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短刀,却叫他发现了俩人的身份——可不就是连月行窃,叫街坊骂声连连的惯偷嘛!

俩人赏赐还没接到手,人就被扣下了。

抓举叛国贼子是有功,可连盗数家,受害人众多,累计财产折算下来多达白银百两。一码事归一码事,功不能完全抵过。

偷儿行侠仗义擒获叛国贼子,扭送官府的同时,把自己也送进牢狱……

嗯,听着也是够离奇的。

至少张鹏运活这么久也只见过这一次,卷宗拿到手上,竟不知如何判才好。

第95章 说法

在昨晚,杨瑾早从张鹏运、张逸和父子二人口中听过此案的原委。

此时他坐在堂上,听甘罗佑将前案说了个囫囵,与他所知的并无太大出入。

他问跪在地上的甘罗佑:“所以,你听说偷窃的犯人被捉拿归案,便来衙门询问情况?”

甘罗佑答道:“可不是嘛,那包货物可花了小人不少钱,小人自然紧张得很!张大人也可作证,小人来的时候,他正在看卷宗呢。”

一旁旁听的张鹏运闻言,以手盖住发苦的脸色。

确实,甘罗佑来衙门的那日,他正在看卷宗。且看的,正是前案的卷宗。

当时的张鹏运正在苦恼:有功有过,这个功过孰轻孰重,该怎么判断?

有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便是参照律法,很多暗藏隐情的案件亦难以条框裁决,多是看当时负责官员的定夺。更有难判者,还需由官员递请示书层层而上,才能宣判。

张鹏运谈起兵书阵法可以头头是道、不知疲倦,但双手托着这卷轻飘飘的卷宗,他却只能愁眉苦脸,握在手中的毛笔落下又抬起,抬起又落下,反反复复,也未写下一个字。

就在此刻,外头鸣冤鼓响起,不一会就有士兵进来禀报,有人报案。

张鹏运正是心烦意乱,对手中的卷宗,他看也不想看,立即丢开卷宗命士兵带报案人进来。事后他回想,要是早知道来人是甘罗佑,他怕是丢开的卷宗也要捡回来看吧。

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甘罗佑便是那个光脚的。

先前说过,两国国界相邻居住的百姓在商贸、通婚上有不少来往。甘罗佑的娘亲便是庄国人,其父是光脚商人,靠收罗两国彼此没有的稀罕物,再以己力背包穿行于两国之间倒卖,从中获利。

甘罗佑子承父业,年幼时便跟着父母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居无定所,见闻颇广。

自然,人也少年老成,油滑溜手得很。

甘罗佑一被带进来,就“噗通”趴在地上,大哭道:“青天大老爷,求您替小人做主啊!”

张鹏运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便问:“你有何冤屈?”

甘罗佑抹着眼泪,哭诉自己以全部家产押下的一包货物被贼人丢了,愁的吃不好睡不好,听闻衙门近日抓捕到那两个惯偷,便来看看能不能尽快讨回那包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