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白醴(17)

作者: 小女子酷酷的 阅读记录

师父单手背负身后,脚踩那柄黑漆漆有些破烂的掌门之剑,潇潇洒洒,衣袖翩跹,墨发飞扬,分外风流。

我因初学御剑,则是摇摇晃晃,身形不稳,驾着我那跟随我多年的长竹剑,跟在师父身后,忽快忽慢,忽高忽低。

我瞥了眼在流动的白云间若隐若现的青绿地面,格外担心,自己一个不注意,会从剑上摔下去,不由额头冒出冷汗,战战兢兢,不敢丝毫懈怠。

“内息不稳,按照齐纳之术的吐纳法子呼吸。”师父冷淡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我默默点头。片刻后,竹剑稳了些许,能在同等高度,和师父保持一定距离,我心中一喜,不由喊道,“师父,成了,我稳住了。”

这一开口可了不得,我顿时乱了内息,长竹剑不受控制,又开始摇晃起来,我用力稳住它,它却不受控制的窜到师父前面。

我大惊失色,赶紧转头向师父求助,“师父,救命啊。”

师父淡淡目光向我投来,眸光里有些许戏谑嘲笑的意味,使得他如玉的脸庞生动起来,变得熠熠生辉,不过,他却身形未动,这是打算袖手旁观看好戏了。

我猛地掉回头去,心乱了,有些生气,还有些委屈,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我都要摔下去了,师父都不管我,我怎么这么可怜,会有这么冷心肠的师父。

我一边忙着控制竹剑,心中一边自怜哀怨的时候,疏忽,后脑勺被砸中,疼得我泪花一闪,回头,发现行凶之人却是师父。

师父两根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个细长饱满的松子,来回把玩着,松子在他指尖滚动,旋转,说不出来得灵巧。我看的正出神,那颗松子就飞出来,砸到我脑门上。

“师父!”我生气地喊了一声。

“吐纳。”师父扔下两个字。

我气鼓鼓瞪了他一眼。然后又一颗松子砸到我脑袋上,紧跟着的是师父声调都未曾起伏过的话语,“吐纳。”

“……”

内息匀畅后,竹剑再次稳住。路途无聊,我便嘀嘀咕咕想着,也不知道师父袖子里藏了多少松子。师父怎么会袖子里藏些松子呢?那不是山上那只灰涂涂的李灰耳才做得事情嘛。想到师父会和那些傻乎乎的松鼠一样存松子,我就觉得很好笑,一不留神笑出声来,然后就被松子袭击了。

我哎呦一声,捂住又被砸中的后脑勺,极其幽怨的瞅了师父一眼,师父神色未变,眸子却摄住我,跟着,手中那颗松子在将发未发的时候顿住。

就在我快要得意得翘起尾巴,以为他对我起了怜悯之心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松子如期而至,尾随而来的,自然还有那一成不变的两个字,“吐纳。”

我表情夸张地,无声和师父一起说这二字,说完后,我就对着他,手在脸上胡乱地拉了个鬼脸,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不能视物。

鬼脸做完,当我再次定睛师父面庞时候,发现师父早就睁开了眼,眼神清亮,吓得我赶紧调转脑袋,收敛表情,吐纳呼吸,同时紧绷后脑勺,等着迎接师父的松子,不过,那松子许久未至。

我琢磨着师父那颗松子,时刻不敢放松警惕,再也不敢乱说话,再神游天外。

这一路不算太久,花费了我们一天功夫,在金乌西沉之际,我从遮蔽的层层白云中,看到了一座人烟稠密,青烟袅袅的繁华又辉煌的城都。

“燮国的都城,西川,我们到了。”师父如是说。

我们在城郊下了剑。

我们之所以在郊外下了剑,是因为怕被人误以为天上飞仙,神仙下凡,将那群胆小的凡人吓破了胆。师父自然不会这般说话,这是我的理解。

师父原话是,不可招摇过市。

跟着师父步行入城,我们虽然没做那招摇的事,不过,还是有许多人多看我们两眼。

我起初以为是因为我国色天香,闭月羞花,气质绰约,端庄优雅,才引得众人频频驻足的,便不由昂首挺胸,平视前方,目不转睛,按照花稻曾教导我的,装了个十分骄矜。后来在余光中瞥见,众人视线多停留在师父身上,我撇了撇嘴,没了兴致,暗道他们真没眼光。

师父与我沿着南门进去后,七拐八转后,直奔了这宫殿的中轴线,宽阔的可供四辆双马驾驶的马车并列而行的道路尽头,是一座雄伟壮观的宫殿,朱门墙下站立着一身明黄衣物,头戴龙冠的男人,身边有粉衣宫女撑着两柄硕大扇子。

亏得花稻曾与我说过,我才识得,那物叫掌扇,是夏天给皇帝老子扇风驱赶蚊虫用的。想来,那个男人便是燮国的皇帝了,皇帝身傍站着一位华衣贵妇人,多半是他的皇后,后面围着几个锦衣孩童,男的俊逸骄傲,女的温婉大气,那就是皇子公主了。再后面是两排黑衣侍卫,带刀而立,威风凛凛。

皇帝老子见师父的身影,面容亲切,连忙踱步走来,师父拱手示意,我也跟着师父行礼。

皇帝老子连忙摆手,脸面红光,“国师快快有请。”

众人让出一条路,皇帝老子和师父在前面走,我跟在后面。

那些尊贵的皇亲国戚一脸好奇又敬慕地盯着我,有几个小姑娘还一起窃窃私语,言语倾佩。我不禁停止了脊背,故作高高在上,不屑一顾。心中却乐开了花,心想他们八成是把我当成了师父的高徒,殊不知,我只是万宗山上法术最低微的人而以。

不过,其中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像一条小虫子一样钻进了我脑袋里,“哼,装模作样。”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发声的人,那人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端的是一副俊美的长相。他抱胸盯着我,目光灼灼,万分不屑。

我悄悄收回了视线,暗道,好小子,眼光够毒辣,竟然能看破我的伪装。

第13章 第 13 章

皇帝老子一脸殷切地欲拉着我师父入宫,师父悄然摆脱他的碰触。皇帝老子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的。

他带着师父进了后花园。那里早已摆好宴席,桌上摆了盘子水果。不远处是一出荷花池,池水上荷花开得正盛,清风徐来,婀娜亭亭,赏心悦目。

筵席后面,姣好容颜的粉衣宫女规规矩矩侍奉在侧,只等主人落座。

首席并列两派桌子,皇帝引着师父坐在上面,笑着与师父寒暄两句,说为师父接风洗尘。我自是挨着师父而坐,不过,师父坐得那长桌,只有一个席位。

不等皇帝多言,一直小心服侍在皇帝身边的白面无须的男子见状,悄然无息的派人添了一个席位,我便与师父坐在一桌。

出门在外,要端正态度,不可被人轻视了去,丢了万宗派的面子。这是临走那晚,花稻偷偷从思过崖溜出来叮嘱我的话之一。

我时刻牢记,从掀袍到端坐,姿态无一不标准宫廷礼仪——这是经过花稻□□的,他说过,他好像是什么国的皇子来着,所以懂这些东西。

我在高处,下方场景一览无余。两侧宴席坐着的,大都是妃嫔皇子公主,还有几个边缘的,应该是朝中大臣,正低声探讨着,其乐融融。

我右下方处,有一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我,怒火简直要从他眼皮喷涌而出。

我轻轻瞥了他一眼,还是个熟人,正是在宫门口说我装模作样的那小子。瞧他衣着打扮,金光闪闪,应该是皇帝的儿子。不过,我与他素未谋面,为何他对我有莫名敌意?

夜幕降临,宫女们掌起灯火,那个白面无须的男子,在小声请示皇帝后,拿捏着细长尖锐的声音唱喊一声,“宫宴起——”

我闻声了得,这该是太监了。

铮铮两声,丝竹声响起,十几位红衣曼妙少女入了场中,随着乐声起舞,莲步轻移,在灯光映照下,舞姿优美,叫人应接不暇。

接着,手捧着佳肴的粉衣宫女鱼贯而入,由一暗红衣衫,看起来稳重些的女子带领,井然有序的摆放菜肴,尔后,悄无声息的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