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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有巧女(65)+番外

谁不知杜秀才是知县老爷的爱徒,如今家里妹子又与豪商牧家结了秦晋之好,端的前途无量,方大户之流都轻易开罪不起,更何况他们!

听了这话之后,赵老爷夫妇果然不大敢轻举妄动,先叫人把那如今叫红杏的丫头关起来,又悄悄使人出去核对……

原本这事是私下里进行的,怎奈赵家家风不正,上下一众奴仆嘴巴也不严实,红杏被抓奸一事本就闹得沸沸扬扬,现在竟又牵扯上秀才公,可不是天大的新闻!俱都兴奋不已,口水横飞的说三道四,不过几天就在陈安县一众上等商户中传开了,更还有往外继续蔓延的趋势。

若那红杏当真是杜秀才的姐妹,赵大户家不要说打杀了,恐怕立时就要将她高高供起,明堂正道娶进门也未尝不可。

须知多少人使出浑身解数都不能跟一众读书人扯上关系,更何况这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的,这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宝贝!

只是这么着,若真要保全红杏,说不得杜文这边的名声就要被牵累,连带着杜瑕也要受些个冷言冷语。

毕竟赵大户家着实不着调,打从一开始就没有严防死守,竟叫消息第一时间传了出来,如今再想消除影响也都晚了,知道的人都知道那红杏是自己背着主子陪嫁丫头的身份,却爬了当家少爷的床,手段实在不堪……

方媛原本是不知道的,谁想到今儿一大早,她的贴身大丫头去针线房给她取衣裳,回来的路上竟听见几个粗使洒扫婆子在暗中议论,当即气白了脸,转头报给方夫人。

方夫人一听这还了得?也大动肝火,秉雷霆之怒,亲自将那一众人等发落了,几个婆子也打的打,撵的撵,一个不留,谁也不敢求情。

因为事情闹大了,方媛自然也听到风声,因方夫人夫妇也绝了与杜家结亲的念头,正给女儿相看人家,少不得要教导着管家和妾室之防。如今见她问起,倒也没瞒着,正好当做负面教材教导一二,方媛这才惊慌了,赶紧跑来给杜瑕报信儿。

杜瑕听后十分感激,却又叹气道:“不是我有意欺瞒两位姐姐,其实上回秋游,我便认出她来,只是实在不便相认,这才拖到如今。”

方媛和万蓉断没想到她承认的这般干脆,更是万万没想到那丫头竟然真的是她家姐妹?!

杜瑕兄妹二人何等清高,又有才气,虽是文人却自有一番飒飒侠骨柔肠,怎的会有那样的姐妹!

至于杜瑕不于红杏相认的事,她们却全然不在意。

认什么!谁会认?换了她们也不干呐!

事到如今,杜瑕也不再继续隐瞒,大略将自家三房恩怨说了,又道:“我们三房早已是撕破脸的,水火不容的。我那个堂姐最是心高气傲,又眼皮子浅,当初做出买卖自身的事情就险些将大伯娘气过去,如今再闹成这般,还指不定如何呢!”

面对这般复杂的情况,便是方媛这一等一的爽利姑娘也有些目瞪口呆,更别提万蓉。

她爹方老爷虽然也有几房妻妾,家中不甚安宁,可方夫人到底手腕过人,又是一起同甘共苦过来的,一众妾室再如何闹腾也翻不出她的掌心。万二爷、庞三爷各有家业,与方老爷都是割头换颈的交情,视兄弟情义远胜万两黄金,自然不会为了些许钱财吵嘴,她果然没听过此等市井小民之家的斗争。

万蓉为人温柔娴静,万二爷又是个情种,只认一个妻子,是以她家中是难得的和睦,连最基本的妻妾之争都瞧不见,自然更没见识过这个,眼睛都直了。

两个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喃喃无言。

她们这样,杜瑕反倒笑了:“可是我的不是了,咱们不说这些丧气事儿了。”

“没有的事儿!”方媛连忙回神道,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唉,我和蓉蓉都只是怕,她如今闹得天翻地覆,再要认定了,可不连累你们?”

杜瑕却不在意,只冷笑道:“她当初只从门缝儿里看我们,又诸多挤压,小小年纪便惯会挑唆。如今想连累我们,我们难不成还是个死人,由她作不成?再者她父母兄弟俱在,再不济还要祖父母、外祖父母,可比我们亲近多了!若真有那个胆子跑来闹,我反倒服气呢!”

如今她家地处陈安县东城区,周围诸多秀才举人乃至官宦人家的门户,便是巡逻的士兵衙役也比别处多了几倍,身份可疑的人都轻易摸不过来,更何况四丫之流?

若真的敢来闹事,怕杜瑕一家还没发话,他们就已经被巡逻衙役叉走了!

杜家三房分家之日就早已被人传出来闹翻脸,后来又因为杜宝上学科举的事儿,骗了王氏家去,谁知王氏如今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搓圆捏扁的窝囊媳妇,竟豁出去,将那一家子两房人的脸皮都撕撸下来,彻底闹开。

如今谁还不知道他们二房是被家人欺负的活不下去,分家都只分了几床铺盖和几件破烂家具,这才忍痛吃大亏逃到县城里谋生?

现在四丫闹没脸,也只是他们没脸,大家早就分了家的,却与自家有何相干?便是四丫豁出去死活往这边贴,难不成自家就不能豁出去,也死活不叫她贴?

当初你们何等嘴脸,又害死了小小杜瑕女孩儿,这会儿名声毁了却想拉我哥哥下水,做梦去吧!

像四丫这种惹事儿精,就是拼着坏名声也万万不能沾上,不然一辈子都没个安生!

见她如此果决,方媛和万蓉倒真的放下心来。

说完了正事,三人这才揭过去,又商议起赏雪赏梅的事情来。

临别之际,万蓉又对杜瑕小声道:“我且同你说件事,也不一定作准,你是个有数的人,听听也就罢了。”

杜瑕甚少见她如此慎重表情,也不敢轻视,连忙留神听着。

就听万蓉道:“前儿我听爹娘说起来,这两年雨水越发少了,算上下雨,这场雪也不过今年第七遭,何其反常。他出去收账,见附近几省的河湖水位都大大下降,可不是要遭?听说粮价竟也上浮三成之多,若再这么下去,怕更严苛呢!若是你家还有余粮,先别卖了,说不得什么时候……”

她没再说下去,可杜瑕心头却猛地一咯噔:

旱灾!

送走方媛和万蓉,杜瑕也顾不上写字画画,连忙找了王氏商议这几件大事。

王氏先听了四丫的事,立即被气个倒仰,直接砸了桌上的茶盏,又狠狠地拍着桌子,吓得几个丫头大气不敢出。

待怒气过去,王氏冷静下来之后却也跟女儿想的差不多,左右如今他们早已分家,便是有什么事他们也不过是受害者,难不成自家儿女不管,反倒去替个不知廉耻的亲戚女孩儿做脸面?

“这方家万家两位姑娘当真好,”王氏由衷感慨道:“也就是她们真心与你交好,这才提前告知,不然等外头传起来了,咱们娘儿俩还被蒙在鼓里发傻呢!”

杜瑕自然也十分感激,可如今这件事情跟可能发生的旱灾比起来,却又算不得什么大事了。

等听过万蓉临走前的话语,王氏也呆了,面色微微泛白,口中喃喃道:“是了,是了,这几个月开支甚大,我原先还奇怪如何今年粮价这般贵,却也没往深处想。只因如今咱们也不种地,山下就有河,也无需咱们劳作,且进项颇多,竟迟钝了。”

他们家如今不种地,自然没有粮食,但凡想吃都是从外头买的,并没多少屯粮。

等傍晚杜河下工,王氏母女将此事说了,杜河联系着从外头听说的消息,也十分郑重,当即决定拿出一部分银子来,叫王能趁如今粮价还不算特别昂贵,先买上些屯起来。因北地都有地窖,干燥空旷,到也不愁没处可放。

杜河又对杜瑕道:“牧家家大业大,可是人就要吃饭,听说名下也有不少粮店,不知却得了消息不曾。”

杜瑕点头道:“我已写好了书信,预备明日一早就找人捎到济南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