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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门锦绣(304)

作者: 小染 阅读记录

“因此上方才我见你来了,还以为方大人是叫你来审人,可再听你的话却又不像。”

邵文功等人随后也就得知,原来阿寅竟是容三小姐打发来的,而那容三小姐之所以叫阿寅来,却是从乔郎中口中得知了姓胡的蹊跷。

邵文功与他的手下顿时全都叽叽咕咕笑起来,直笑道方大人这门婚事定的可真好,竟是又多了一些人为他分忧,也怪不得前几日就为此事大摆了几日宴席。

几人一边说着这话,眼神儿也一边不住的往甘松脸上飘。

一向爽朗大方的甘松,看似从未将她与阿寅的情意背过人,如今也难免被这些混小子笑红了脸。

好在众人笑归笑,却也都知道接下来的差事有多重要。

随后也不过片刻间,那胡兆全脸上的人皮面具已被甘松灵巧的手指揭了下来——阿寅几人倒不是没帮忙,而是知晓男子手笨,便只管帮着甘松将人按死,也好方便她下手。

只是甘松到底很少在外行走,她又哪里认识这个揭了人皮面具的脸庞到底是谁?

她便团起手里的面具,往旁边让了几步,也好闪身给邵文功和阿寅腾出地方来,又朝阿寅几个指了指,叫众人上前仔细端详。

谁知这时却也不等阿寅摇头,说是这人我可不认识,邵文功已是哎呦一声惊叫出声。

若是他的眼睛没出毛病,这人不是礼部右侍郎杜跃海的长子杜谌,也就是杜谦的异母兄长,几年前报了重病死的那个?

原来这邵文功既是人称邵公子,本就是出身勋贵世家顺宁伯府,识人自也比阿寅等人多的多。

只可惜他虽是身为顺宁伯的长子,却与方麟一样自幼失母,他那继母也不比方麟的继母强多少。

若不是容程与方麟有心拉拢些能干之人做亲信,前年便将这邵文功招进了锦衣卫、放在手下当差,这人眼下还不知过的是何等日子。

……方麟这一厢既是在何纸马胡同这边处处占了先手,等到后半夜里也不待那六个私兵如何统一行动,更不需闹出多大的打斗动静来,那六人便已是齐齐落网。

阿丑等人先将人捉了,也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那六人全都提进了暗牢里,这才在暗牢的四周墙上点亮了火烛。

而方麟借着火烛的光亮、也是头一回瞧见这六人的容貌,等他才一定睛望过去,便指着那个罗九咦了一声。

“我怎么瞧着你有些眼熟呢?”

那罗九闻声便飞速垂了头、也不答话;仿佛这么一来便能令方麟无法继续细看他,更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可是另外五个私兵闻声都不干了,顿时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嘟囔起来,更有一个嗓门大的忍不住指责道,罗九哥你不是说你从未来过京城么。

“这小子怎么反倒认识你?莫不是我们这一行之所以栽在这儿,本就是你和这小子搞的鬼不成!”

殊不知方麟虽是口中说着瞧那罗九有些眼熟,听似有些不够笃定,实则他却在一眼之间便已认出这人。

想当年他有一回前去徽州办差,路上路过肃宁伯世子周仲恩从军的鲁南军营驻扎地,那姓周的还装模作样的招待了他一晚。

那时周仲恩的身边不就跟着这人,周仲恩也一直唤这人罗九,还说是从京中周府带来的?

敢情这罗九本是周仲恩的家奴亲信,而那肃宁伯府周家自打生了帮着江南一派练兵养马的心思,便将这人造了个阵亡,实则却是将人从军中打发出去、给江南一派当狗腿子去了?

他就说么,那私兵之中怎么就会有这么个老练斥候!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是恩是仇

既是罗久恒的身份已经明了,方麟又是先从蒋逵那边得知过肃宁伯府周家的心思,他也便不需罗九认下这个真实身份,就打算直接开始审问了。

待阿丑等人再将另外五个私兵分头关押了,他便留在关押罗九的这间牢房里,冷笑着问道,我猜那周仲恩之所以吃起了空饷、便是为了养活你们这些私兵吧,谁叫那些饷银本就该是你们的。

若问方麟为何这么笃定,只因周仲恩一案既是他为主审,他自是早就将那名为阵亡与病亡、以及意外死亡名单,实则却是空饷名册看过一遍又一遍,还偏巧记住了罗久恒这个名字。

而他当时却以为周仲恩不过是太贪婪,这才贪图起了这些死人的军饷,那周仲恩亦是如此招认的。

那么现如今再叫他瞧见罗久恒不但没死,反而还成了江南派手下的私兵,方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周仲恩乃至周家定是一边打着替江南派练兵的旗号,一边又不愿由自家出那养兵银子,这才一头儿将些手下的兵丁捏造了各种死亡名目送走,一头儿开始吃起了空饷……

这般一来就算养兵真需要些银子,也有一半是从军中饷银出的、而不是周家真正掏的腰包不是?

哪怕这些空饷并不够用,剩下的那些也自有江南派和蒋德章想方设法补贴,周家却从未伤筋动骨。

“周家既是打算和江南一派沆瀣一气,还主动揽了帮人练兵养马的差事,大概从两三年前开始,便分批分拨将你们这些人从他账下差遣出去了,打的就是以老带新的主意,也好尽早叫江南派的私兵队伍壮大起来。”

“只有这么一来,江南派将来若能得志,才不会轻易甩了周家,更甚至叫周家抢到一份大功。”

“只是也不知你们想过没想过,你们的身份被他动过这么一番手脚之后,从此你们便不再是大明朝的百姓,而是江南一派私下豢养的私兵,说白了就是叛军?”

“他是依旧替你们在大明军中领着饷银,一分一毫也没差了你们的,更甚至还叫你们多得了些,可是真正得利的又是谁?”

眼见着罗九听了这话立时变了神色,显然他哪怕从未这么想过,却也禁不起方麟的挑拨,方麟却也没住口。

“想来就是前些日子周仲恩一案尘埃落定,又被判了流放之刑,那些妄图在路上将他劫走的人马也有你一份功劳吧?”

“你这莫不是想要报恩?”

“那我倒要问问你了,你这是要报他对你知人善用、给了你一个更好前途的恩?”

“还是要报他哪怕将你从军中打发了、平白将你弄成了一个死人,也一直没欠过你的军饷之恩?”

只是不论这罗九等人屡屡要劫刑车到底是为了什么,方麟也不曾叫对方得逞罢了。

要知道那周仲恩一案看似尘埃落定,不但不曾牵连江南派任何一位官员,连着流放之刑也定了,刑车早在一个多月前便已上路,这人实则却还一直留在镇抚司的诏狱里。

而那假作押着周仲恩上路的刑车,不过是一个试探、或是掩人耳目而已。

论起来这个结果还多亏容程,是容程提点方麟说“尘埃落定”是假,实则这周案却只是与江南一派彻底清算的开始。

否则若真依着方麟的意思,他既不知陛下的深意,既是那流放之刑已经判定,便该尽早将人送走,也免得在诏狱里多占一个地方,着实令牢房人满为患,又逼得他不得不再另辟蹊径,寻了好几个民宅做暗牢。

却也正是方麟字字句句直击真相,便令那罗九连着心底从未敢仔细想过的、或是只能悄悄压在心里的旧事全都翻腾起来,这人瞬间已是崩溃。

说起来罗九确实是犯了错,这错处犯的还不小,若从军法来论、也确实该是个死罪。

只因他在夜间巡逻执勤时,也不知是哪里疏忽了、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发现一排营房起了火。

虽说这火势烧起来后,罗九也就觉察了,及时的呼喊疏散也使得大半兵丁逃脱厄运,还是烧死了五个新来的小兵。

因此上等他被判了砍头之罪,他的主子周仲恩不但没为他求过一次情,还主动喊道这个死罪判的好,罗九也没敢生过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