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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宫欢:第一毒后(305)+番外

数步之外,正准备掉转马头离去的人停了下来,眉眼沉冷地望着江岸边立于风中的单薄女子,一语不发。

她很聪明,既然这样就能猜得出是他,想必他所做的一切,她都已心知肚明。

昭宁拿下蒙在眼前的黑布,望着激流翻涌的赤水江,没有回头去看身后的人,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的利用价值已经到头了。”

她并不是恨,只有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今时今日的一切,她不是不曾想到过,早在她和亲踏上西楚这片土地早就知道,这场暗地里的较量,他与她总会有一个高下。

她知道,这个人不是真的对她好,不是真的对她动了心,可是她却对这个一个人动了心,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似是很久很久以前便有了这份心动。

所以,在每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她的心总忍不住喜悦悸动。

燕胤淡淡道,“朕不过比你们先下手反击而已,若不管不顾,只怕现在得手的就是你们了。”

大燕和西楚之间,永远没有和平的那一天。

父亲的被害,母亲的自尽,萦萦的惨死,是这些人,是无数追随他因他而死的人才让他活到了今天,他从来不敢忘。

他是坐拥西楚,可是偏安一隅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他在母亲死之时发过誓,他总有一天要回到上京,堂堂正正将她光明正大迁入皇陵。

这一生,他所爱的人都已经离开了他,他仅剩的也只有西楚和那一腔恨火,为这一些,他……不惜一切。

江边独立的女子单薄得恍若一阵风就能卷走,深深吸了口气,说道,“是不是,我这一切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眼里的谎言?”

这一年的朝夕相处,她所说的话,所做的事,都是真真切切发自心底,想来在他眼里,一切都成了她蓄意接近的手段。

“难道不是吗?”燕胤冷声道。

昭宁缓缓转过身去,目光温柔地望向踞于马上的英武男子,问道,“那么,王上又有几分情意是真心呢?”

燕胤冷冷地笑了笑,道,“向一个已经心死之人讨要情意真心,不觉得可笑吗?”

他的心,早就随着凤缇萦的死,埋在了冰冷的凤凰山上,哪里还来得真心?

所谓恩宠,所谓宽容,不过是一场逢场作戏而已。

日日面对一个大燕的细作,若非顾全大局,他何必留到今时今日。

昭宁抿唇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却怎么也抑制不住眼底翻涌的泪水,决然道,“你杀了我吧!”

“朕不杀女人。”燕胤冷冷道。

他是恨大燕人,但去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之辈,不是他会去做的事。

“你不杀我,可是你已经把我逼到了死地,你以为你在你利用我令大燕成为万民唾弃,再大发慈悲放我回去,我还会有活路吗?”昭宁嘲弄地笑道。

“那又与我何干?”燕胤淡淡道。

这个人以后是生是死,已经与他再没有关系了。

“是啊,那又与你何干。”她转过身,抬手抹去脸上泪水的痕迹。

这样的人,她为什么要为他哭泣呢?

可是,她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还有心中无尽蔓延的痛楚。

她以为就算他没有真的喜欢过她,但起码还有那么一瞬间,很短很短的一瞬间,这个人是真的怜惜过她的。

到头来,她爱上的不过是一个幻影而已。

“燕胤。”她背着他,第一次这样唤了她的名字,语声温柔又悲伤,“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我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是自我第一次看到你的背影时,自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感觉我喜欢上了你。”

燕胤默然勒马停在那里,面上无喜无悲,甚至没有一丝起伏,似乎眼前之人所说的一切与自己毫不相干。昭宁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静静地将她自己压在心头已久的秘密倾诉出来,“事到如今,我说这样的话,大约是很可笑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了你而已,无关目的,无关一切,只是喜欢了你而已。”

燕胤淡淡望了一眼,一拉手中缰绳调转马头,吩咐道,“走!”

昭宁听到背后的马蹄声响起,同时举步朝着江边走去,望望涛涛江水缓缓闭上了眼睛……纵身一跃。

她不想再回上京去面对那里的指责问罪,也许还未回到上京,她便已毒发身亡了吧。

走到这一步,她注定死路一条,不如便选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了结。

这里离岐州不远,甚好。

“王上,她跳江了!”燕胤身后的士兵不经回头看见了,禀报道。

燕胤闻声回头望了望,方才女子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入目之中只有涛涛的江山翻涌不止。

“王上,要救人吗?”士兵问道。

燕胤微微皱了皱眉,只是皱了皱眉而已,随即沉声道,“不必了,走。”

此时此刻,对于这个女子的跳江,他并未有太多的反应。

直到许久之后,他终于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每每忆及这一幕,便是痛悔难当。

自神域赶回的楚荞没有来得及阻止这一切,当她自江中将人救起之时,昭宁身上毒蛊已经要了她半条命,气得她真恨不得去岐州把罪魁祸首毒打一顿。

好不容易把人给她弄回来了,他认不出也就罢了,还把人逼上死路。

——

很抱歉,之前因为赶出版稿断更了,现在交稿了,番外恢复正常更新。

但愿,你们还在……

故人

不知过了多久,昭宁又一次睁开了眼睛,自己不是在阴冷的阎罗殿,却是在阳光暖暖的房间内。

可是,自己不是跳下了赤水江,怎么又会在这里?

她撑着坐起身,想要看一看周围,一侧便看到坐在床边的两个人,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一个容颜俊秀的小少年。

两人都手支着头在打盹,神情动作都如出一辙,一看便知是母子二人。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不由笑了笑,却扯得脸上阵阵撕裂的疼痛,顿时倒抽了口气。

床边打盹的两人立即睁开了眼睛,女子含笑长长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昭宁想要说话,嗓子却干哑得难以发出声音,于是只能点了点头。

那女子望了望她干裂苍白的唇,扶着后腰便准备起身去倒水,坐在她边上的小少年已经先一步跳下椅子,跑过去倒了水端过来,“给你。”

那女子看着儿子所做的一切,不由笑了笑。

小少年给她倒了水,又回到桌边倒了一杯给自己的母亲,皱着眉头道,“你别乱走动好不好,要是出了事,我爹会打死我的。”

那女子闻言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道,“他敢?”

小少年还是撅着嘴,他爹要是知道他把人带出来的,非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昭宁喝了口水润了润喉,方才问道,“是你们救了我?”

“到底来晚了一步,不过幸好你现在能醒来了。”那女子笑了笑道。

“来晚了一步?”昭宁微策皱了皱眉,这话言下之意是专门赶来救她的?

可是,这世上还会有人愿意要她活着,况且这两个人一个身怀六甲,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将她从波涛滚滚的赤水江里救上来。

那女子愣了愣,随即笑了笑,说道,“碰巧路过,就把你救让来了。”

昭宁抿唇点了点头,淡笑颔首道,“我叫韦昭宁,谢谢你救了我。”

可是,这并不是她的幸运。

她本以为跳下赤水江,所有的一切也会随着自己的死而终结,却不想阴差阳错又被人救了。

“我叫楚荞,这是我儿子燕禳。”那女子说着,摸了摸儿子的头。

“楚荞?”昭宁拧眉,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

她是西楚首屈一指的开国功臣,只是两年以前便从西楚离开再无踪迹,而她身边的这个孩子燕禳,又是大燕宸亲王府的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