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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女神探(78)

作者: 晴刀 阅读记录

“殿下所言极是,这人祸自然比不得天灾,岭南的百姓想来不久后便可安稳度日,只是这河西这个月连日大雨,前日刚刚冲垮了永河大堤,大水决堤后害得河西百姓流离失所,”一直沉默不言的云宣突然接了洛长策的话端,惋惜道,“但无奈灾情突然,户部一时间排不出足够的赈灾银钱来,虽然明日一早便有第一批物资送往河西,只怕也是杯水车薪罢了……”

他的叹息之后,正堂中有刹那间的沉默,直到苏蔷反应过来,略带惊诧地对洛长策恭敬道:“殿下恕罪,奴婢不知原来河西的灾情竟如此严重,还望殿下宽恕奴婢不知轻重之过,准许我们将殿下赏赐捐献给河西百姓,以谢殿下的体恤之恩。”

洛长策神色微沉,正要开口,却听云宣先行道:“三位姑娘虽深居后宫,但毕竟也是大周子民,能有如此胸怀,想来逸王殿下定然不会反对。只是,殿下的赏赐已到,如何处置便是你们的自由,倘若以殿下之名捐献怕是不妥。依我之见,你们毕竟是明镜局的人,还是以明镜局的名义向河西捐赠更为妥帖,殿下以为如何?”

皱着眉斜眼看了看一直假装糊涂的云宣,元歆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洛长策的微一抬手拦了下来。

有些失落地看着一直垂眸的肖玉卿,洛长策的心情似是萧索了许多,声音亦失了平日里大半的英朗,无奈道:“云都统所言不错,那就照着她们的意思来吧。”

云宣微然一笑,声音依然郎朗有力:“既然殿下也应允了,那不如早些将这次银钱送到户部,好与明日的物资一同运往河西,不过如此一来便不能先将这些银钱过往明镜局的账目了。”

苏蔷心领神会,忙建议道:“我们出宫前司镜曾经交代说若有急事可循权宜之计,赈灾不可误,既然暂时不回宫,那这件事可能要先劳烦云将军代为处理,待我们回宫后再向司镜如实禀明。”

见他们一唱一和地将事态定下,洛长策虽满心不悦,却也无法反对,只能在无声轻叹之后兴致寡淡地道:“既然云都统有要事在身,那本王也不便再继续叨扰,这就告辞了。”

见他在临走前还颇有不舍地看了看肖玉卿,似是欲言又止,却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苏蔷却是对他生出了几分恻隐之心,能做到不以天家之尊来胁迫心上人屈服于自己,于一向以手段强势闻名朝野的逸王来说应该就算是真心相待了吧。

吴蓬去送肖玉卿,张庆领命将逸王赏赐送至户部,堂中只剩了他们两人。

苏蔷明白方才他出手相帮是得罪了逸王,有些内疚地道谢:“谢云将军成全,只怕我们又连累了将军一次。”

脸色露出疲倦之意,云宣无奈一笑,略有忧心道:“平日里我得罪逸王的机会已然不少,再多一次也无妨。只是,逸王与肖小姐之间的恩怨,只怕不是你我能解决的。而且你身在宫城,又无武艺防身,这些显然会激怒逸王的事情最好不要轻易出手。”

“这次的确是我唐突了,没想到逸王竟会如此坚持,虽然初衷是想帮肖姑姑摆脱困境,却不仅险些无功而返,还拖累了将军,”她有些懊恼,平静反省道,“我以为不过是件小事,虽然会让逸王不悦,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现在看来的确是我轻敌了,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必定会再三思量以求万全之策……”

她说得很认真,但话尚未说完,云宣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让她不得不停了下来,有些疑惑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错而改之,自然没什么不对,只是你当真将我方才的话听进去了吗?”云宣轻轻摇摇头,神色微肃,提醒她道,“这件事的根源不是你思虑不全,而是应该尽量回避。”

“将军也认为逸王会伤害与肖姑姑走得太近的人,比如之前的海姑娘?”似是对他的这番话有些失望,她微微蹙眉,道,“莫说那只是传言,就算是真的,肖姑姑是明镜局的人,若身处困境,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谣言向来不可轻信,更何况逸王虽然雷厉风行,但还不至于因一己之私伤害无辜女子,”云宣耐心解释道,“肖小姐既想保住肖家与逸王的关系,又一心想从两人的纠葛中抽身而退,如此两全的事只怕难于登天。而且这感情的事,外人看起来就像雾中看花,是无论如何清醒也是瞧不清楚的,若是强行插手,恐怕求得的只是一场幻象,说不清又道不明,最后伤人又害己。”

一直以为肖玉卿既然不愿,那便无人能强迫她,一经云宣点拨,苏蔷却是有些明白了。于肖玉卿而言,她与逸王的这种关系应是双面刃,虽然能守住肖家在朝堂上的无上地位,可又会牵绊她的终生幸福,一面是家族,一面是自我,都是她不愿割舍的。其实,就算她明言拒绝了逸王的心意,甚至向他表明自己的意中人乃是睿王,也许肖侯府的地位也不会被动摇分毫,她也不一定就能嫁给如意郎君一生安乐,只是因为一些不可说的理由,她不愿也不能如此。

对不明原因的事擅自干预,自然是不太妥当,更何况她与肖玉卿的关系还不至于使她能完全托付信任。

苏蔷微微一笑,甚是感激:“我明白了,多谢将军提点。”

见她已然领悟,云宣也不再多言,迟疑了片刻,正要开口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了施伯的声音。

“公子,有位自称是苏姑娘同乡的年轻人前来拜访,说是姓欧阳,已经在院子里候着了,可是要请他进来?”

第68章 暗潮涌动(三)争执

孔姨进来送茶水的时候, 见三人正围坐在大堂偏厅的圆桌前,气氛却冷清得有些诡异。

据那年轻人说他住在北城,离这云水巷至少应该也要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他又是步行过来的, 应该是专程来探望这苏姑娘的,自然是有许多话要与她说,不过自家公子倒是不客气, 竟没有寒暄几句后离开的打算。

云宣坐在欧阳慕的对面, 低眉玩弄着茶盏上的盖子,没有一点尴尬的意思。

欧阳慕却有些不知所措, 脸上带着几分生涩而勉强的笑意,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最后还是苏蔷将目光转向他, 打破沉默地微笑问道:“没想到欧阳大哥这么晚还过来, 不知你的伤势如何了?”

“只是轻伤而已, 已经不碍事了。我本来想早些过来, 但考虑到你一夜未眠, 白日里自然是要休息, 所以便晚了些。”忙将放在面前的精致小食盒递了过去, 欧阳慕眼里生笑, 温柔道, “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衙门口张大娘家的凤梨酥, 这是我在北城买来的,与张大娘做的口味最为相似,所以特地带来给你尝尝。”

她一怔之后, 有些惊讶地接了过来,沉甸甸地,虽然隔着盒子,却似乎依然能闻到凤梨酥那香甜的味道。

很陌生,很遥远。

那时候她曾以为唯有张大娘家的凤梨酥才是这世上最诱人的美味,每日必不可缺,若是阿爹没买给她便觉得那一天都虚度了,没有拿过去与欧阳慕分享更是最不能接受的,但时过境迁,再固执的坚持,也不过成了可笑的回忆。

有些感慨地打开了食盒,看着里面端放着的凤梨酥,她默然良久后才合上了盖子,抬头望向欧阳慕,眸光里有欣喜有苦涩,但声音却是平淡而温和:“多谢欧阳大哥还记得,自从离开许城后,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吃过凤梨酥了。”

欧阳慕欲言又止,似是有话要说,但终究还是顾及有旁人在场而收了回去,只含笑道:“小时候的事我自然都记得。”

已然沉默了许久的云宣适时地淡然开口问道:“看来欧阳公子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是中了去年的科举后被调入到大理寺的?”

欧阳慕谦逊道:“正是,正如云都统所言,在下是在年后不久才进京的,如今也不过是大理寺的一个执笔少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