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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结了假婚(85)

作者: 桑间 阅读记录

于苗苗忽然有些紧张了。今天的陆柏出乎她的意料,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他变得沉默稳重了。有条不紊地跟着年长的亲戚主持葬礼,他站在那里,毫不掩饰的悲伤让她觉得心疼。

大叔走过去了,于苗苗上前一步。

“小柏,加油。”她凝视着陆柏的眼睛,伸出手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陆柏的手还是典型的大男孩的手,手指修长却略显单薄,指甲剪得太短,手指头看上去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于苗苗觉得,陆柏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冲她点了点头。

追悼会终于结束了,宾客都走了,只剩几位亲戚留在这里打点剩下的东西。

顾建年和陆柏搬上搬下,把临时借来的椅子等东西还给殡仪馆。

于苗苗留在厅里陪陆濛,刚说了两句话,她忽然觉得不对劲,陆濛脸色煞白煞白的,说话的时候眼珠子都有点发飘。

“濛濛,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于苗苗担心地问。

陆濛深深吸了口气才说:“我肚子疼。”

“是要拉肚子吗?”于苗苗赶紧催她,“名单我来核对,你快去厕所吧。”

“不,不是……”陆濛话还没说话,身子往旁边一歪,人就软绵绵地朝地上倒去。

“濛濛!你怎么了!”于苗苗手疾眼快,一把扶住陆濛。几个亲戚也惊动了,都跑了过来。

“哎呀!血!”一个亲戚指着陆濛的小腿喊了起来。

血?于苗苗低头一看,可不是血吗?一道鲜红的血迹,沿着陆濛的小腿流了下来,蜿蜿蜒蜒的,猩红得刺眼。

顾建年和陆柏一回来,就听见一堆女人大呼小叫地在喊陆濛的名字,拨开人群一看,顾建年的心跳都差点停止了:陆濛脸色煞白,双眼紧闭地靠在于苗苗身上,她的额头上全是冷汗,把头发都打湿了。

“濛濛在流血!快,送医院!”于苗苗催顾建年,“快!去打个车!”

“用我的车!”有亲戚自告奋勇,“我送濛濛去医院。”

陆濛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窗户关着,浅蓝的窗帘挡住了烈日,为室内带来一片清凉。空调的温度开得正好,空气中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濛濛,你醒了?”顾建年第一个发现她醒了,一个箭步冲到床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陆濛的手心是冰凉的。她扭头四处看看,皱了皱眉,“这里是医院?我怎么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追悼会上。那时候她突然开始肚子疼,疼得要命,刀绞一般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一睁眼,就在医院里,触目一片雪白。

“你……流产了。”顾建年用力握住陆濛的手,想把她的手心焐热。

他的声音很轻,似乎担心声音大一点会吓到陆濛,“医生说你伤心过度,疲劳过度,所以……孩子没保住。”

于苗苗也走了过来,“濛濛,别担心,好好休养一下就好了,医生说这种情况很常见,不会影响以后生育的。”

陆濛睁大眼睛看看顾建年又看看于苗苗,好像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一样。

她怀孕了?怎么会?每次都有避孕的,怎么会怀孕?她一点都不知道啊……

她的生理期一向不怎么准,她真的没想到,这次推迟是因为怀孕!她怀孕了,不知不觉怀孕了,又不知不觉流产了。孩子没了……

顾建年和于苗苗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神里看到了忧虑。陆濛的精神状态,让他们很担心。

“小柏呢?”陆濛问于苗苗。

“他回家给你拿东西去了。医生说最好在医院住两天观察一下。”

“哦。”陆濛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她觉得很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她觉得身体很累,心也很累。身体发软,她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其他的事,明天再想吧。

陆濛的反应完全出乎顾建年和于苗苗的意料。

对于流产,她的反应太过平淡了。听说流产了,她脸上除了一点诧异,看不到任何其他情绪。这不对劲。

于苗苗很识趣地朝顾建年使了个眼色,自己轻手轻脚走出了病房。

顾建年握着陆濛的手,一直握着,心中千言万语,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和陆濛,曾有过一个孩子。

听到医生说孩子可能保不住的时候,他的内心忽然涌出一股极其强烈的希望,他希望这孩子能保住,能留下来。

得知孩子没有保住,他无法形容那种失落感。分明只是一个小小的胚芽,他却像失去了万分珍贵万分重要的东西。

陆濛轻轻把手从顾建年手里抽回去,她仍然闭着眼睛,没有看他,“我想睡一会儿,你也去休息一下吧。不用陪着我,一会儿小柏会来的。”

“对不起。濛濛,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顾建年把陆濛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怀孕了。”

是他没照顾好她,让她一个人千里奔波回到老家,又一个人操办母亲的后事。是他不够勇敢,没有办法走出过去生活的阴影,想到陆濛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他纠结,犹豫。

“没关系,我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陆濛轻轻叹了口气,“这个孩子,真的很识趣啊。”

确实识趣。知道父母即将离婚,早早自我了结,不给大人添麻烦。

陆濛想,这就是这段婚姻留给她最后的纪念了吧,身体深处,一个小生命停留的痕迹。

第081章 头发刚好刷到陆濛的下巴

“不, 濛濛, 别这样说……”顾建年心里很难受。

如果他和陆濛的关系没有陷入僵局,如果他一开始就陪她回来,帮她打点葬礼,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 是不是就能保住?

父亲是个酒鬼和赌徒,常年混迹下流小饭馆,很少呆在家里;母亲是疲于奔命的杂货店老板娘, 沉重的生活压力让她总是愁容满面, 常常长吁短叹。

从顾建年记事起,家里的气氛就是压抑的,缺乏笑声,充满了不安。

他关于亲情最美好的记忆,是四五岁时的夏夜, 他被妈妈抱在怀里, 坐在外婆家的瓜架下,吹着夜风,听着妈妈和外婆聊着家长里短的闲话,在蛙鸣声中慢慢入睡。

他还记得那夜的月影,那么温柔宁静。

握紧陆濛冰凉的手, 顾建年惆怅的想,如果这个孩子没有流产,如果他能健康平安地来到这个世界,他一定尽力让他的生命中充满月色的宁静和美好, 不会给他那么多惊恐,压抑和不安。

可是现在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孩子已经毫不留恋地走了,抛弃了他们。他和陆濛的第一个孩子,没有了。

“我很累,想睡一会儿。”陆濛把手从顾建年手里抽了出来。她的睫毛覆盖着眼睛,安静而冷淡。

“好,那你睡吧。我出去买点东西。”顾建年轻声道,“有什么事你按铃喊护工。小柏一会儿应该也该回来了。”

他要出去买点鲜花放在病房里,陆濛喜欢鲜花,家里处处可见鲜花和绿植,空气常年芬芳宜人。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她一定闻不惯。

听见病房的门被轻轻带上,陆濛把憋在心里的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她摸摸自己的小腹,很平坦,完全感觉不到有个小胚芽曾在这里停驻过。

对这个孩子,陆濛只是稍微有点遗憾。母亲去世带给她的痛苦和失落,是流产的百倍千倍,甚至超过了即将离婚这一事实带给她的打击。

她不想再去想这孩子,也不想再去想顾建年,她只想快速进入梦乡,忘记一切磨难和痛楚。

走出病房之后,顾建年先打了个电话给张滤清。

“建年,怎么样,事情顺利吗?阿姨安葬完了吧?”张滤清知道顾建年回陆濛老家奔丧,关心的问道。

“我要推迟一周左右回来。这边有些事还没处理完。滤清,公司的事,这段时间要麻烦你多操心了。我这边不能随时查看邮件,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你给我打电话,一般流程审批的事,你自己做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