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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883)

徐公恍然大悟状,反问朝阳公主:“原来,长公主是想除掉花家大军?”

朝阳也没那么蠢,立刻发现不对,隐怒道:“徐公骗我吗?”

徐公不管她是不是在生气,说:“那如果我说是花万里死了呢?陶然活着。长公主会说无将无兵,仍要将花家大军解散吗?”

朝阳被徐公诳了一下,正生气,也学会了闭嘴,只用愤恨的目光瞪着徐公。

现在轮到徐公自说自话,王姻和朝阳装哑巴了。

徐公说:“长公主日后打算依靠云家吗?公主打算如何除掉云家?”他看向王姻。

王姻心如擂鼓,却突然有种感觉。

——这是徐公在跟公主说话。

他在问公主,除了花家,还有云家。凤凰台并不是无兵无将,任人来去之地。

王姻:“云家数代忠心,就是长公主座下的一条忠犬。这狗,难道还会反噬主人吗?”

徐公微微点头。

原来姜幽的打算是,让云家反。

也对,云家离凤凰台最近,占着地利。而且,云家估计也知道“皇帝”的隐疾。若说云家起了不臣之心,那真是一点都不出奇。

徐公再问:“公主难道以为这天下,这大梁,竟没有一个忠臣愿为陛下尽忠吗?”

哪怕这凤凰台上的兵将都被祸害完了,大梁可不止只有凤凰台有兵啊。大梁各城兵马集结起来不是个小数,发一道勤王令,难道鲁国大军还能长驱直入打败所有人?

这样旷日持久的征战,对天下是何等的折磨与摧残!

若姜幽是打着这个主意,那恕他不能苟同。

王姻:“公主是帝裔正统。”

徐公想起了那道立姜幽为安乐公主的圣旨。一道如此可笑的圣旨,里面近乎儿戏的述说了姜幽的身世,以及她身上的血脉。

——可这道圣旨还真证实了姜幽是大梁公主。

徐公沉默下来,仔细思索这里面的可能,想来想去……觉得这条路固然险之又险,但未必就没有成功的机会。

姜幽。

她要真是个男人,这道圣旨就不能成文。如此看来,正因为她是女人,才会有这道圣旨。

他没有再多说,就这么离开了,还让侍人带他从后面走。

徐公走后,朝阳似乎有一点不敢相信,她问王姻:“徐公竟然是答应了吗?为何?”王姻笑道:“因为就算是陶公和花大将军现在回来了,也无力回天了。”

他们一个手握重权,一个手握重兵。可那是以前!现在他们回来后,不管是权还是兵都只能暂时先放下,要先打官司,争一争到底谁对谁错,谁是奸谁是恶,到底是谁害的谁。

不争清楚了,花万里别想再领兵打仗了。

陶然难道就能继续操持朝中之事吗?不说徐公会不会下手,朝阳公主身边的人早就虎视眈眈了。

陶然还要跟徐公争权夺势,可他们不用争,朝阳公主在他们身后就是他们的势!

徐公既救不了他们,也不想救他们。可他现在再想一手遮天,就要跟朝阳公主斗了。

跟个聪明人斗,两边都知道该在什么时候停下来,好避免无意义的内耗。

——朝阳公主懂吗?

徐公一时半刻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来把朝阳公主给压回去。

只好“低头”。

他对朝阳低头,求取暂时的和平,以稳定局势。

凤凰台这几年的内斗已经令国中不稳了。

王姻笑着恭贺朝阳公主:“公主大喜。连徐公一见公主都伏首了。”

朝阳喜不自胜,“果真?唉,只是徐公还在。”

王姻笑道:“年迈之人,今日睡下,明早不知还能不能起来呢。公主有又何可愁的呢?既然徐公都知公主要对付花家和云家,何不叫他出力呢?”

朝阳点头:“那就传个话给他。先定了陶然和花万里的罪吧!”

第597章 爹!!

徐公前脚进门,后脚朝阳的人就来了。

以前朝阳还要假托皇帝的口,好歹做个样子,现在她自觉徐公已经“臣服”了,就直接吩咐他,把陶然和花万里两者的争端赶紧解决掉,不要让这凤凰台上下一直为这二人斗争不休,搞得乌烟彰气。

不管朝阳人品如何,是贤是愚,这句话说的对。

眼见不止凤凰台上下,连外面的许多城都纷纷传起流言来。

一说花万里反了,带着十几万大军逃出去后另立山头,据地称王了。临行前把来劝诫他的陶公给害了。

一说陶然先害了花万里他爹,然后又要害他,花万里被他爹托梦,得了神助,半夜逃出去,纠结花家几十万大军护着他逃了,日后必然回来杀光陶然报仇血恨!

因为交通不便,从凤凰台出去的消息传到东西南北各地,路上就要花一两个月的时间,而外面的消息传进来也慢得很。

唯独这次,好像有什么人在背后摆布操纵,叫东西南北各城都一起得知了花万里死于非命,陶然生死不知的消息。而这一切的起源都是朝阳公主与陶然的争斗。

这其中,皇帝神隐,徐公袖手。

皇帝的“隐疾”往年只是耳语,不曾坐实。今天朝阳公主和陶然斗得半个大梁都扯进去了还不出山,“隐疾”仿佛再也难以“隐”下去了。

至于徐公,又是另一桩故事。

徐公今年都是坐八望九的人物了,还病过几年,如果是平常人家的老人,穿寿衣都不奇怪了。

——也就难免有人以为徐公已经死了。

徐公没死,怎么会容陶然蹦跶?他既然没管这事,肯定是已经死了。

徐家门前就有了来试探的人。都道听说徐公久病,带了仙方、山方、家藏珍药前来看望。

徐家人听出来了意思,气得七窍生烟,把人都给打了出去。

可也不能让徐公天天坐大门口让人看他还好好活着啊。

关于徐公命不久矣的事还是流传出去了,还格外的有市场。

听说已经有某村某城某家的人,听闻徐公仙去,哭号不已,披麻代孝,替徐公服起丧来了。

徐树气得几乎要提剑杀人。

徐公却很坦然:“你气什么?我听说有的老人到我这个年岁了,为讨吉利,先办一场丧事,好骗骗地府的官儿呢。”

徐树怒发冲冠,“我、我、我要劈了姜幽!”

徐公这个被“仙去”的还不生气,徐家上下倒是都快气疯了。

可气也没办法,既不能站在街上给每一个人辟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谣言遍布大街小巷。

徐树不顾徐公反对,开始在街上赶绝鲁人。街上一时谈鲁色变,倒顾不上关心徐公到底是死是活了。

徐公见此,也没有再多加阻拦,直接写了道奏表,言称已经查清了整件事,就是陶然害了花万里,而且,花万里已经死了。

死无全尸。

据说弃尸于野,尸首被鸟兽毁去,去寻的人只捡回来了一些刀箭衣饰,均是血迹斑斑。

朝阳接到奏表,就立刻行发各处。先剿了陶然的官,命人去其家中取回冠帽和玉笏等物,然后再将其历年所犯罪状一一列清,再把谋害花万里这件事写在最后,令陶然罄竹难书了。

再然后就可以追赐花万里英名了。官位是不能给的,只赏赐衣物和坟头,朝阳随便选了一块“吉地”,赐下去给花万里办丧事,说不得花万里这一支的子孙后代也要换个地方埋了。

身前名,身后荣都给了,此事就更热闹了。

两家都不服。

陶然虽然人不在此,但往日依附于他的人全都乌泱泱的涌到徐家门前和凤凰台宫门前,一边骂徐公,一边哭皇帝。

这些人都是陶然的亲友,虽然没能跟着陶然一起出城,算不上是亲信,可他们跟陶然是根与叶的关系。陶然是根,是大树,他们就是陶然枝头的叶子。失去根系,树叶只能飘零无依,落到泥土中了。

所以他们都不能让陶然背负罪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