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姜姬(796)

朝阳害怕,她还是担心自己杀花千降的事会被人责骂,被人记恨,被当成罪过记在头上。所以她想让更多的人去骂花千降。

花千降,应该说花家这么多年来,又是这么大的世家,确实不可能一直做好人好事,要找出短处来,找出一二该死之人一点都不难。

但朝阳的做法太激进了。专挑人家出殡的时候去骂,这有点像要结仇了。

可姜姬还是没有开口,她知道,朝阳这是要出气。

她还记得被花千降质问的事。虽然花千降都死了,但她的气还没消。

刚好她觉得要把花千降的名声搞坏,就两件事一起办了。

她还觉得自己这一招挺精明的。

花家关起门来打架,外人就是知道了也不好敲门进去劝。这不是住在隔壁的邻居。

所以哪怕听说花家里面喊杀声起,有女眷、小儿的哭喊声,听说还有人从花家那几条街逃出来,满身血污,后来又被抓回去了。

但统统只是听说。

花千降是有罪名的,所以花家没有停灵太久。一日清晨,花家大门洞开,阵兵列队,送花千降出殡。

往日干净漂亮的甲衣染上了血,矛头还带着血污,士兵们脸上、手上都带着伤,肩臂上、腿上裹着药巾。

但他们杀气腾腾。

所过之处,人马皆退。

据后来有人说,当时花家送葬的时候,走到哪里,那条街就是空的。

大白天,一个行人,一个摊贩都没有。家家遍户户门窗紧闭,连小儿的哭声也听不到。

朝阳在凤凰台内,拉上一殿的人相陪,外殿还有歌舞。

热闹成这样,但朝阳的神色还是很惊慌。

姜姬抚摸着身边俊美侍人的手臂,感觉到他胳膊下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难道是讨厌她?她也没有勉强人的习惯,就想抽回手,不料,她的手刚一离开,那人就把她的手抱在怀里,抬起头,脸色苍白的问她:“可是奴奴侍候得不美?公主,不要不喜奴。”

怎么就吓成这样?

她虽然把人关在殿里,可也没打没骂,每天都有饭水。

关傻了?

姜姬有点不忍,轻轻抚摸了他一把:“是不是在宫中想家了?要不要送你们回家去?我身边另有人侍候。”

那人拼命摇头,捧着她的手连连细吻,“奴奴愿侍候公主,求公主不要舍了奴。”说话间,整个人都在隐隐发抖。

到底怎么了?

姜姬回到广御宫,说起此事,侍候她的侍人面面相觑。

一人嘻笑道:“我们可没有欺负他们哦。”

姜姬瞪了他一眼,说:“说实话。到底怎么了?如果有变故,不能瞒着我。”

另一人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公主可还记得那一日突然离开的几人?他们的尸首被扔出去了。”

姜姬:“尸首?人已经死了?”

几个侍人围过来,小声对她说:“是啊。死了呢。”

“面目都被烫毁了,好吓人。”

“我们每日都要放那些人出去逛上半天的,就是他们发现的,回来后都吓坏了呢。”

姜姬沉吟片刻,默默感叹。

一个年约三旬的侍人说,“公主不知,这种事也不算寻常。他们在贵人们的眼中只是玩意,取了乐,之后如何处置,也只是贵人们一句话的事。贵人们如果不想被人发现,杀人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姜姬苦笑:“照这么说,我杀的人没有一千,也该有八百。”

几个侍人都笑起来。

一人道:“公主哪里舍得?”

“将军哪里不好?公主能狠得下心?”

“想必是不够体贴,等这次将军来了,我等一定好好教导将军。”

姜姬哭笑不得:“都来打趣我了!都出去!”

她顿了一下,叹道:“给他们一些布,叫他们出去安葬亲友吧。”

拿布一裹,葬下去,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侍人们对视一眼,隐隐含笑,方才退下去了。

^

第534章 相见

一行人接近了凤凰台。

他们的衣服上满是尘土, 脸上几乎看不清五官, 土已经把眉眼给盖住了,他们的马半个身子都是泥和土。

但他们身后带着五十几辆马车。

所以城门卫看到这个商队,虽然狠狠的收了一笔过路钱, 但也痛快的放他们进去了。

旁边还有行人与小摊贩热情的上前搭话。

“你们是哪里的商队?”一个胡子快把脸给淹了的汉子说:“鲁人。”

“哦, 原来是鲁商啊。那你们往西边去,西边都是鲁商。”

这支商队依言往凤凰台西边去了,没走多久就看到地上污水横流, 路上挤满了小摊子和帐篷,行人反倒要左躲右闪的。

不过不管是大男人还是小孩子, 哪怕是戴着斗笠的女人都愿意在这些摊子前流连。

看到又一队商队过来, 路两旁的摊贩都赶紧把车往后赶, 瞬间路就变宽了, 刚好够这商队的马车通过。

摊贩看着马身的污渍说:“从哪条路过来的?怎么这么多泥?”

“走的杨树林那边。”商队中的一人说, “好像是挖出了一个水眼, 水全灌到地势低的地方, 变成了泥潭, 我们做了个蓠, 盼着别陷了后头的人。”

摊贩啊呀呀的, “多亏几位兄弟啊!一会儿安顿下来了喊鼎食给你们送饭啊,那家东西实在。”

“鼎食?”一个骑在马上的汉子停下问,“这里也有鼎食?”摊贩笑道:“过年咱们这里就办了鼎食, 吸引来不少客人呢, 名声也打出去了, 现在提起鲁商,这里的人都知道呢。不过这家鼎食倒不是真鼎食,就是他们家的锅大,放的东西多,特别舍得放炸香云!配上菜和酱,好吃得很!”

商队里的人都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他们出发前带了不少炸香云,都炸干了,还是拿盐抹过再放起来的,就这也早就吃完了。出了鲁国,想吃香云就难了,别提炸香云了。他们这一路最想的就是这一口。

一时脚下都快了几分。

到了前面的广场上,他们取牌停车,交上租费后就地扎营。

姜武叫人去买水,他要洗澡。

一人道:“大哥别急,这里既是鲁人的地盘,想必会有能洗澡的地方。”

另一人说:“先吃饭!”

顿时响应声众,都在喊:

“要吃饭!”

“鼎食鼎食!”

“肚饿难忍!!”

周围停靠的商队,扎下的帐篷里全是鲁人,看到新人来,听到他们喊鼎食,都笑了。纷纷指点他们去哪里寻吃的。

说起来,鲁商们占据的这西城流民区后,这里竟然发展成了一个小市场。最出名的就是鲁商从各地带来的货物和鲁国鼎食。

鼎食已经成了鲁食的总称。市场里已经有一条街专做商人生意,做香云的摊子都有三家,鼎食更是家家都煮,味道各有不同。

另外还有洗澡的、洗头的、修面的、做衣服的、洗衣服的,等等,凡是鲁商们已经习惯的东西,这里都有。

而本地的人也习惯了鲁商们带来的新东西。

姜武失笑,摇摇头,他打听了哪里有洗澡和洗衣服的地方后就带着几个护卫先去了,让其他人去吃饭。

饭店的人也可以送餐,他们会把自家铺子里的食物盛在陶瓮里,放在篮子里售卖。

姜武在洗澡的时候,他的衣服和鞋都被店里的洗衣工拿去洗了,一个在替他洗背的人听到他肚子在叫,笑道:“公子,要不要叫一篮子吃的来?”姜武和他的护卫都在一个地方洗,露天的院子里摆着七八个巨大的木桶。

他问:“什么篮子?”

工人说:“就是卖鼎食的把他家的东西都放在篮子里卖,这样方便些。几位公子要是胃口大的话,就要大篮子吧。”

等篮子送来,里面有陶瓮盛着的鼎食,有厚厚一摞干饼,还有新腌的青菜。打开鼎食,里面是煮过的杂谷饭,混着炸香云和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