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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740)

后来,她获罪于先王,被迁出莲花台,不知所踪。数年后,她于先王重病之时重归莲花台,临危受命,在先王去后一力扶持鲁王继位,所以现在这个鲁王也对她尊敬有加。

乳母道:“摘星公主聪明绝顶,又爱弄权舞势。现在处处都有人说,她乃神女下降,是非要当这个皇后不可的。”叫乳母来说,当然心中不太舒服。毕竟她服侍的公主也是有可能当皇后的啊。现在叫鲁国公主这么一吵嚷,好像谁想当皇后,都是从她手中抢去的一样。

阿笨欣喜道:“这不是更好吗?我是当不成皇后的,这样,我跟在摘星公主身边,日后就算是留在凤凰台也不必担心会被欺负了。”

乳母看一看阿笨,想一想她的脾气心性,只得承认:“这样说不定更好。”唉,她的这个公主是不可能当上皇后的。

渐渐深入鲁境后,阿笨发现和魏地大不一样了。

因为处处可见百姓。

他们车行之处,举目望去,总能看到三五百姓赶牛赶马,拉着个怪东西,在走来走去。

有的地方百姓多些,他们在一大块横七竖八的地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地里有的地方长满绿色的草,整整齐齐的,有的地方则是光秃秃的。

乳母看到后惊讶的说:“这是田地。没想到鲁国这么多农人。”

阿笨问,什么是农人?

乳母说,农人就是专门以种地维生的百姓,不过大多数的百姓都是租地来种的。“他们自己种地交不起税的,租地来种,税不用他们自己交,这样最好,最便宜。”

阿笨问:“地都是找谁租的啊?”乳母说:“好多家都有地的,像高家、鲍家,晏家……”

阿笨懂了,“就是大王殿上的人,家里都有田。”

乳母点头说:“对。田都在大家族手里,他们家族传承久了,田就都攒起来了。百姓们如果也有传承久的家族,也都会有不少田呢。”

那百姓就是家族传承不久的人,所以手中才没田?

阿笨再看百姓,就感叹:“等他们的家族也传承久了,也就有自己的田了。”

她这话说完,没想到车里的人都笑了。

“笑什么?”她不解。

乳母笑道:“公主这话错了。百姓是不会有家族的,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哪里会把家族传下去呢?”阿笨又不懂了,“可是,刚才你不是说,百姓中也有家族很长久的吗?”乳母愣了一下,道:“那都是有能、有才的人,好多年才出一个呢。普通百姓都是愚人,怎么可能做得到那么伟大的事呢?”原来,把家族传下去,还需要才华啊。

阿笨靠在车上说,“那……我以后就不会把家族传下去了……”她可没什么才华。

乳母笑道:“公主又说蠢话了。公主是魏国王室血脉,又将要去凤凰台,日后公主传下的家族,将会是帝裔。”

阿笨愣了一下,道:“那也不是我的家族啊……”

乳母反应过来,发笑道:“公主,以后可不敢这么说,会被人笑的。你是女子啊,女子哪有家族要传呢?女子的天职,就是传下伟大男子的血脉,壮大他的家族。”

阿笨恍然大悟,捂住嘴害羞道:“我刚才糊涂了,奶娘不要对别人说啊!”

她往外一探头,伸手指道:“快看!那是不是就是我们要坐船的地方?我们就快到乐城了对不对?”

莲花台上,姜姬接到传信,道魏国公主就要到了。魏国大夫慢了一步,还在路上。

另有一人,被魏国大夫悄悄送回了魏国,其人身上有伤,已被拿下。

她展开一张图画,一眼就认出画中人是曹非。

“快叫卫始来!”她坐直身道。

曹非为什么冒险跑到鲁国来?阿陀在魏国出事了?

第496章 相见

阿陀以为自己没那么快见到父亲。

当他看到父亲从马车上慢腾腾的下来——他的头发白得更多了——他在询问管理他们的那个男人, 然后向粗役这里走来。

姜姬觉得,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把曹非再叫回鲁国,那就是阿陀。

联想到魏国公主正是从魏国王宫出来的,她把卫始叫来,问他阿陀的性格是乖巧的还是调皮的还是让人头疼的?

前两者意味着孩子在可以管束的范围内, 后者意味着大人拿他们没办法。

她以为被卫始教大的阿陀会像第二个姜扬, 但无论如何,不能是第二个小时候的姜旦吧?

但卫始听了她的怀疑后,立刻脸色大变。他最后告诉她, 阿陀是姜扬加姜旦。也就是说,他有姜扬受过的教育和姜旦养出的脾气。

“毕竟, 他的身份……”卫始艰难道。

他接手阿陀后,一方面, 他是魏国太子,身世奇楚;另一方面,他年纪小到可以当卫始的孙辈了, 如果他的妻子和孩子当年没有死的话……

卫始难以克制的把阿陀视作自己的骨肉,既疼爱他,又教导他, 看着他从管不住屎尿的小娃娃长成一个大孩子。

而且, 阿陀并不愚笨。他精明机灵, 聪慧多思,闻一知十。

卫始花在浦合的精力如果有五分,在他身上也能有五分, 而且教导他得到的成就感和建设浦合一样,叫他沉醉。

姜姬道:“如果你说的没错,那阿陀只怕是已经悄悄跑回来了,曹非就是来抓他的。他受了伤,应该吃了亏,阿陀跑掉了。就是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卫始说:“他年纪不大,以前在浦合也很少见人,被曹非抓去后,曹非也不可能带着他见许多人,所以他应当没有帮手。”

“对。他要真能跑出来,靠的应该是小聪明和几分运气。”她道,“你去接一接吧。他应该不会落下太远,曹非在哪里受伤,他应该就在那里。我猜,他八成在魏国公主的队伍里。”

卫始当即出发,他身为大夫,担一道王令,叫他来迎接魏国公主也是名正言顺。

他来到涟水大关后,不急着去见公主,就在公主的随从中寻找起来,

阿陀已经离开他有一年多了,这一年里,他该长个子了吧?吃胖了吗?有没有吃苦头?说不定瘦了些。

曹非没有抓到他,他应当是做过伪装的。他长在浦合,学的都是盐奴的手段,听的也都是盐工的把戏。

卫始心中有数,进来就找面目有暇之人。

粗役不能到主人身边侍候,身材、面目有暇的不在少数。

卫始挨个看过,都不是。他也怕叫人看穿阿陀的身份,或者不管什么缘故,提早一步知道他在找谁把人害了,所以说的很含糊。

搞得所有人都以为他寻找面目有暇之人是因为不让这种人继续侍候公主。

这样也好。

不管是粗役也好,侍从也罢,面目有伤或不雅的人迅速被大家从人群中找出来了。就算想躲也不行,他们往人群中扎,就会被人让开,或被人推出来。

于是个个满面浊泪,不敢高声,只敢对着卫始叩头求恕。

卫始心道等找到阿陀后,一定把这些人好生安置。

他慢慢走过去,突然看到不远处几个粗役扯着一个小个头的人过来了。

他心中一动,连忙过去。

阿陀被人拉扯着,他挣扎着,却无能为力。

“别想逃!”

“快快!大人来了!”

几人以为阿陀要跑,就把他抓住,想送来表个功劳。

现在看到卫始快步过来,他们把阿陀扔在地上,纷纷跪远一点,免得被大人以为他们和这人一样是个脸上不能看的。

阿陀趴在地上,藏住头脸,隐隐发抖。

近亲而怯。以前他读到这个时还不懂,他见到父亲可开心了,除非他犯了错,不然怎么会怯?

而他随曹非到魏国时,将要见到魏王之前,他害怕了,那时,他以为这就是近亲而怯。

现在他才知道,那不是。此刻才是。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能是害怕父亲不要他?害怕他现在的样子叫父亲失望、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