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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619)

龚獠沉默了很久,在看到公主的高楼时,才说了一句话:“某受教了。”

姜姬与姜旦的行宫是一大片宫殿群,姜奔当年造的时候,姜旦是位于正位,姜姬的行宫就位于偏位了,不但位置偏,布局也不够方正,唯一可取的就是有三座高楼,这三座楼造得相当好。

等姜奔被送到山陵去后,龚香立刻操刀,先把大王行宫和公主行宫中间的宫墙给拆了,然后拿来堪舆图,先把大王行宫的正门口以方位不吉为由给改了,再把宫道给改了,最后在姜姬行宫后面又扩了一大片,跟她说是给姜大将军的军队用(她相信了!)

最后,重新起宫墙修宫门,来了个乾坤大挪移。在钱一直不够花的时候,到今年才算是刚刚造好。

姜姬嫌他折腾,太花钱,他寸步不让:“方位不正,对公主不利。”

她才后知后觉:“……你一直拦着不让姜旦搬到金潞宫,就是因为这个?”

虽然龚香没说话,但她发现了,还真是因为这个。

姜旦跟郑姬完婚时她就想让姜旦搬回金潞宫行昏礼,都这么多年了,她觉得姜旦也该克服对金潞宫的阴影了。

不料龚香反对,反对理由就是在金潞宫行昏礼太花钱了。

……她接受了。

她是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在他心目中,这竟然还是一件大事。

修都修了,能说什么?

她望着高楼前足够站满二十万士兵的前庭,只能承认这个广场造得很不错了。

姜武端着一杯豆浆正在喝,她意外的发现,他竟然很喜欢吃甜食,这碗豆浆里他放了至少五块糖,这糖块可足有方寸大小。

“喜欢吃甜怎么不放白糖?”白糖已经做出来了,她推了推放白糖的小陶瓮。

姜武摇头:“黄糖更香。”

说的她也改放黄糖了,喝着是有一股特别的香气。

她问:“那个商人是哪家的?找出来了吗?”

姜武摇头,“不过第一批铁石他已经送过来了。”

她说:“那就开始炼吧,就用煤。蟠儿说漆离回了漆城,那个城产铁,我们可以找他买。”

姜武说:“我跟商人说了,让他送燕煤来。”

“那可好了!”她惊喜道。

没想到姜武已经无师自通了,自然而然就知道怎么讨价还价。

她说:“不过漆城的煤我们也要,多了就放着,煤又不会坏。”

姜武问她:“你是不是想送东西给漆离?”

他又懂了。

姜姬笑着点头:“对啊,白送东西,他一定不敢收,我开个大价钱再给他,他就愿意要了。”

姜武问:“燕国会打起来吗?”

姜姬:“如果上台的是芦奴,燕国一定会继续乱。”一个弱主,底下的燕贵们一定会不服气的,所以她才要把漆离喂肥。

现在这样其实更好。比漆鼎上台更好,漆鼎上台,他的威名在外,她最多能搅动漆家一家乱,不能搅动整个燕国乱。

现在芦奴上台,各方燕贵闻风而动,燕国才能热闹起来。

龚香和龚獠进来,姜姬转头对龚香一笑,甜蜜道:“叔叔来了,快过来饮好浆!”

龚香:“……”

龚獠有点担忧的看着龚香被公主请上座,被公主亲手送上香甜的琼浆,还有数盘小食。

他坐在下首,一点也嫉妒不起来。

龚香捧着豆浆尝了两口就放下杯子,严肃的说:“公主,我来之前已经用过晚饭了。”

姜姬失望道:“我还想跟叔叔一起用呢。”

龚香:“公主,我已经派人去燕国了。”

姜姬大喜:“去了吗?”

“只需一个月。”龚香肯定道,“我必定让燕太子继位!”

龚獠一惊,想起龚家嫡脉的手段,顿时背脊一凉。

燕国,王城。

芦奴抖着手,牙齿格格作响。

眼前的榻上,老迈的燕王张着双目,嘴大大的张开,仿佛想呼喊,却无法出声。

他悄悄溜了出去,命人紧紧关上王寝的大门,逃回了家,找到燕王后,恐惧道:“母后!母后!父王……父王……”

燕王后悚然一惊,命芦奴躲好,不要见人,自己悄悄潜入到王寝中,发现燕王当真死了,而燕王宫里的人死得差不多了。

燕王后当机立断,立刻让人回漆家报信,再让白家进来。

等漆家赶到时,发现白家已经在燕王后身边了。

燕王后对白、漆两家之间的波涛汹涌视而不见,只道:“我王已离我们母子而去了,我请两位来,是请二位替我们母子拿个主意。”

白家与漆家不约而同说:“还请太子早日继位!以策万全!”

燕王后要的就是他们这句话,当即道:“如果有两位的支持,太子必定能顺利继位!”

第417章 煤与铁

燕王后没有让白家和漆家的人出宫,强留二人在内寝后, 直接宣召各城城主入宫, 硬是在当日深夜把芦奴推上了燕王之位。

芦奴匆匆继位之后,自然要交待先王的下场。

但燕王后死活不肯说老燕王是死是活, 白家和漆家的人也守口如瓶。这三人都担心芦奴镇不住燕贵, 不敢把老燕王已经被害的事宣之于众。

芦奴继位后, 自然要广发王令,宣召各城城主来王城晋见。

随王令而去的还有芦奴的赏赐。他担心来得人太少, 担心大家不服他这个燕王,只得搜刮老燕王的珍藏美人,送给诸位燕贵。

美人都是老燕王的爱宠, 被新上任的燕太后视为眼中钉,借着这个机会,统统扔了出去。

芦奴想给漆离多加一重礼, 他还是想娶漆离的女儿为妻。

燕太后却有不同意见,“你忘了白贯了?”

当年白贯忠于芦奴,却死的冤枉,芦奴在这之后迎回白贯之女, 两人也算恩爱, 白氏也为芦奴生下了三子两女。

芦奴当然喜欢白氏温柔和顺,但他仍有意迎漆离之女为后。

“如果不以此女为后,儿恐异日漆离大军压来,夺儿王位。”他道。

燕太后早就转了心思,道:“不怕, 真到那一日,就将漆离的亲母绑在城前,看他敢不敢放箭。”

漆鼎之妻当然喜欢漆离这个三子,但她还有长子与次子,一个在老燕王身边,一个在芦奴身边,两人早就都倒向芦奴,有这两个儿子相求,她才把漆离之女嫁给芦奴,本以为这样三兄弟永远也不会反目成仇,结果漆离竟然记恨此事,带着妻儿逃回漆城,母子兄弟就此反目。

现在漆离独有大城,漆鼎留下的兵马,却大半都被漆离的两个哥哥夺去,两人背靠芦奴和燕太后,几乎是迅速的壮大了起来。燕太后嘴上不说,心里是有点后悔的,她觉得现在漆家需要拉拢的不是远在天边的漆离,而是近处的漆原与漆尚。

阿江与新燕王芦奴的礼物和王令一起到了漆城。他去鲁时花了一个月,回燕时花了两个月,因为到漆城的这一路上处处盘查,比往日艰难数倍不止。

漆离的身体不见好转,他身有暗伤,本就未曾痊愈,回到漆城后又不敢让人发现,每日如常骑马练武,没人时才敢稍稍放松。阿江看到漆离还不如从鲁国逃命回来时的气色,眼泪登时就下了。

“满脸是土,脏得不像样子,还敢哭,更难看了。”漆离道,“快收了泪,陪我说说话。”说罢就把王令随手扔在桌上,让人把使者带下去,专心跟阿江说话。

“依你看,蟠郎处境是否真如他所说?”他问。

阿江道:“我到蟠郎府上数日,见他每日都要去见一个叫席博士的人,听说那人是大王新封的显贵,是鲁国八姓后人。那个席博士收了许多弟子,门前车马不断。”

漆离问:“这个席博士是干什么的?”

阿江不太确信的说:“我也不知。他的弟子每天都到集市去……说不定是个收税的?”

漆离摇头:“博士一职我也曾听人提过,似乎是个学官,断不会是收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