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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615)

她要粮店的斗要能装满三十斤粮食,每家粮店的斗,在使用前,都要在市场大门前的公平秤前称沙,那一瓮沙全部倒入斗中,必须齐沿,不多也不少。

席五道:“沙比谷重。”三十斤沙和三十斤谷不是一个回事。

姜姬说:“也可以不用沙,这个就要拜托五哥了。”这个是容积和重量的转换,确实有点麻烦,但用做衡量的东西不能用谷米,不然会被人偷,只能用贱物,还要足够细密,不能有空隙。

如果不是斗多是编制,会有孔,她都想用水了。

找出一个能代替谷米,又要简单易得不会被人偷走的东西,还真不容易。

席五顿时面露喜色。

在市场中用来当做单位的东西还有车,平时的“石”这个单位,在商人的交易中没有车更方便,一说他有几百石粮食,不如说他有几大车货。

车就是普通的平板车,两个轮子,只能容一匹马去拉,大小相差不多,各地都一样。一车最多能放七十袋盐土,或一百袋谷米,再多了车辕会断,马也拉不起来。

而且看车辙也能轻松判断车上的东西有多重,商人们有时更信自己的眼力,而不是空口说的几百石上千石。

姜姬认为可以承认“车”也做为重量单位流通,不必再是商人们口耳相传的心得,而是直接应用起来。

这样一来,就必须对车的车板长宽,车轮高底,车辕长短等等有所规定。

这个,同样也交给了席五。

席五的眼晴自然就更亮了。

其他还有许多,都是商人在市场中可能会运用到的东西,一些细节的部分还需要再商量。

蟠儿已经去了学府,现在又要再多跑一地,就是席博士那里了。

姜姬道:“你那里新设一科,就叫计量,应用的人手先从学府里挑选,都是小孩子,多教教他们。”

席五深揖一礼,激动道,“多谢公主栽培!”

然后也不觉得跟蟠儿共事是什么羞耻,两人有说有笑的走了。

看这两人走了,姜武难得开口:“他倒是很听话。”

姜姬笑道,“听话就行了。”

龚香道:“将军可是看不惯此人?他也是蹉跎太久,一点点希望都足以让他为之疯狂了。”何况公主给的何止是希望?公主替席家指了一条光明大道。

席五已经把田分给“比”下去了。只要他不犯错,那席家日后就永远都是博士了,席家子弟等于有了一条通天梯。

“席五现在已经新娶了妻子,还娶了妻子寡居的姐姐,妻家姐妹,他一口气要了五个,不止如此,他还广收门徒,只要去他家求学,他考查过后就把人留下,精心教导,半点不藏私,现在他只是弟子就有六百余人。”

姜姬听到吓了一跳:“他可真是……”

龚香道:“他这是想用最大的努力把席家传下去。”

所以亲生的孩子是多多益善,收的弟子也要越多越好。这些全都是他替席家打下的根基,是他席家的火苗。

相比而言,田家虽然也在田分成了博士之后壮大了家族,但田家亲友众多,他们的目标就变成了获取更大的权力。

姜姬听龚香说了这么多,笑着说:“多谢叔叔教我。”

姜武也听懂了,原来是在说要怎么用人,世家中什么样的人更合用。

她以前用人的办法太独,其实席五这样的人才,用一次不如用一世,只要用对方法,他可以听话很长时间,直到他成长到田家的程度,她才需要改变对待他的方式。在这之前,席五会比田分更好用,更懂得配合她。

第414章 衡量之物

造神像是出名的,但计量一事如果由他手中诞生, 乃是不世的功绩!日后青史留名, 也不在话下。

席五从摘星公主处出来后就心潮起伏,回到家后, 刚下了车就命下人去叫他几个最看好的徒弟来。

他现在收的弟子中, 最好的三十几人就是专管这个造神像的事, 神像的眼耳口鼻,颈肩胸背, 手足腰腿,哪怕头发上的一朵花,裙边的一朵云, 都要与小像一模一样,这需要经过上千次的验算,一遍遍的推敲。现在他们只是制出来的木偶都有好几尊了, 庭院里现摆着八十多尊石像,还有数百个经过验算后的神像上的部位,以木头雕成,以证对错。

这些人每天睡觉时抱的都是木像, 听说还有人把木像摆在家里, 珍之爱之,被妻子嫉妒而两人大打出手的。

不过听到席五叫他们过来,不管手上有什么事,这些人都赶紧放下,洗漱整衣, 匆匆赶来。

等席五回家后更衣完毕,心中的激潮也平静了点之后,他的房门外已经站满了弟子。

他想了想,先不叫他们进来,而坐下饮茶,门外的弟子们鸦雀无声,没有人动一动,也没有人说话,全都静静等着席五叫他们。

席五饮了一盏茶,又拿起书来读,读了一阵后,还拿起炭笔演算起来,一直到黄昏,小童送来晚饭,他又让人送酒来,置满院弟子不顾,大吃大喝起来。

此时已经有人不满了,虽然不敢直言斥责席五,却也左摇右摆,不停的往屋里张望。

大家全都腹鼓饥鸣,闻到屋里的酒香、菜香、饭香,不由得口水横流。

席五吃完,小童将食案撤下,席五漱口之后,竟然饱食而眠,合衣躺在榻上,不一会儿呼噜都打起来了。

这时,院里的一个弟子叫胡泉的,转身就走,身后有人叫他:“先生还没说话,你怎么就走了?”胡泉:“先生都睡了,我回去吃个饭再回来!”

他提着袍子溜了,不多时竟然又有几个人溜了,有要更衣的,也有跟胡泉一样去填肚子的。

剩下的人都没走,仍咬牙等着。

席五这一觉就睡到了月至中天,此时院子里的人有的已经坐在了地上,有的倚着树、靠着石,也在打着盹。

也有人已经回去了。

席五起来,也不点灯,静悄悄的走出来,摆摆手不让小童跟上来,也不叫他叫醒这些人。

他蹑手蹑脚走到这些弟子当中,挑其中几人轻拍其肩,把他们叫起来,让他们不要声张,做动作:“随我来。”

被叫起来的弟子跟席五走到隔壁的屋子里,这才点上灯,众人入座。

席五道:“我有一事,要你们去做。”

胡泉也是被叫起的人之一,问:“先生有何吩咐?”

席五说:“我要你们找出与谷米等重等容的之物。”

一群弟子面面相觑,与谷米等重?等容?这是两个问题。

席五说:“此物,要俯拾皆是。”

这就更难了。

胡泉头脑机灵,提问:“敢问先生,盛谷米的容器是什么?”

如果是个数学问题,那只是数字游戏,但胡泉自从跟随席五后,接触最多的,就是他们算出来的每一个数字,都要应用到实物上来。

如果先生问的是一粒谷米,那他肯定不会只拿一粒谷米去算,他会拿一千粒,一万粒谷米去算,再除以一千或一万,就能得出一粒的结果。

可他觉得先生问的必不会是一粒,这个就算真算出来了,有什么应用价值?

没价值的东西,先生是不会在意的。

真有这种痴人,也都被先生推荐到田博士那里去了。

席五心里最喜欢胡泉,但表面上对他最冷淡,平时也非常严厉,几乎是不假辞色。

听胡泉问,他淡淡道:“就以斗为例吧。”

胡泉问:“这外面的斗,可多得很啊。”

没有一个确定值,他会很焦虑。斗这么多,用哪个斗最合适?

席五道:“这还用我教你们吗?”

完了,这是要他们自己去找斗了。

胡泉总觉得这里头不是这么简单,但先生不肯解惑,他们也只能糊涂着来。

席五说完就让这些人回去了。剩下还在庭院里的弟子睡醒一觉后,发现先生已经在工作了,他们中间少了几个人,连忙回他们的工作间一看,发现少的那几个人每人的屋里都摆着十几个斗。有大有小,有新有旧,还有一袋谷米,倒腾来倒腾去,屋里都进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