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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姬(167)

丛伯沉默不语。

禹叔回来,坐下说:“蒋家中可能有不少人恨夫人,而主人走后,夫人又不爱与人交际,可能就是个庶奴,看到夫人来主人书房……或许是他在这里偷东西,被夫人撞见,索性起意杀了夫人。”他说到前面时,蒋彪浑身杀意蒸腾——只得匆匆改口。

蒋彪道:“……乖儿在下面无人服侍,我要多送几个人下去陪她!”说罢起身,去找蒋伟了。

蒋珍听到蒋彪那个院里发出的阵阵惨叫,去找蒋伟。

蒋伟道,“赵氏死了,他要杀人出气就由他去吧。”

蒋珍道:“他还杀了阿盛。”

蒋伟冷哼,“如果他不是我的儿子,我都想杀他!”

蒋珍道:“阿彪和大王似乎有了秘约。”

蒋伟点头,“他不肯说。”

蒋珍皱眉:“他想做什么?”

蒋伟笑道:“不必在意。不管他想做什么,总不会坑了蒋家。”

屠豚和几个役者把巨鼎扛过来,放在一楼,往里加入烧滚的肉汤,放入大量的花椒、黄糖、盐块、酱肉,还有半副猪骨。

前日在摘星宫时,有十几个猎人送来一只野豚!屠豚见了以后大喜,生怕公主又把这送给别人吃,偷偷买下来后,连夜斩成数百块,全部抹上厚盐藏于罐中,本来打算在摘星宫慢慢炮制,不料公主又突然回宫了,他昨天深夜悄悄把肉全都吊在房梁深处,谁都不知道!

至于剩下的猪骨就简单了,这不能给公主吃,他就取半副用来煮汤,昨晚他们几十个役者喝这个汤喝得满嘴是油,今日公主要做鼎食,正好把这骨头拿来煮汤给那些家伙,保证他们吃过一次后就再也忘不了!

浓香飘上二楼,姜智闻到这么香的味道,不停的咽口水。

姜姬也闻到了骨头汤的味,把最后一只装了冰糖的荷包给姜礼,轻声嘱咐他:“不要太刻意。”

每个小童的腰间都绑着一只精美的荷包,里面放着一块碎冰糖。但只有姜礼、姜义、姜温、姜俭知道要做什么:

他们中的一个人,要把荷包掉在地上,让别人看到其中的冰糖。

她不能主动把那个郑国的神人送到姜元面前,只能让他悄悄发现。

姜礼点点头,姜智指着窗外说:“公主!有人来了!”

从摘星宫飘出去的香味就像一个号令,莲花台各个角落里的人都知道了,不约而同的向摘星宫而来。

“公主回来了!”

“是公主!”

“好香啊……”一个侍人站在回廊上,手撑着栏杆,努力向前探身,伸着鼻子努力去嗅空气中那顺风飘来的香味。

他回头看了眼金潞宫,今日大王心情不好……所以他不能溜过去了。

这时又有一个侍人偷溜过来,两人撞到,都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殷殷望着摘星宫,却不敢提起公主,带着一丝迫切,一丝伪装说起了别的事。

“大王还在生气吗?”

“还在生气。”

“死的人是谁?好像是个宫女?”

“就是老围着大王转的那个,叫……美人。”

第125章 余波

“你是故意的!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冯乔想越过拉住她的侍女扑去抓半子。

“我没有!姐姐!我没有!”半子跪在冯乔面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额上一片青肿,全是刚才磕出来的。

姑嬷厉喝道:“把阿乔带走!把门关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为什么!!”冯乔的嘶喊渐渐远去,半子趴在地上抽噎起来,终于放声大哭。

周围没有人敢说话,侍女们躲躲闪闪,看到有宫女在探头探脑就去把她们赶开。

姑嬷僵立在原地,终于走过去把半子给扶起来。

“姑嬷!你告诉我!姐姐怎么了?她不是真的怨我对不对?”半子抓住姑嬷哭道。

姑嬷叹了口气,抚摸着半子散乱的长发轻轻点头:“对,她不是真心的,你不要怪她。”

“我不怪、我不怪……”半子胡乱把头发拢开,抹掉脸上的泪,刚才冯乔突然从房间里冲出来,跑到她这里,她以为冯乔还在屋里养病,姑嬷不让她出来,也不让人进去看她,她一直都很担心,所以看到她,她还很高兴的迎上去问她:“姐姐,你的病好了?”却被冯乔抓住连打了好几下!

侍女们赶紧来分开她们,冯乔却对她破口大骂,她知道阿燕的事了,骂她不知廉耻,为了讨好大王,竟效伎子行径,只有那不知羞耻,没有教养的女人才会母女同床与男交媾。

半子又羞又愧,便跪下磕头求她原谅。结果阿燕突然跑出来说,“这话可不对,难道我们不是进来侍候大王的?难道家里送我们进来不是做这个的?你这样骂半子,不过是因为你够不着大王而已!”

半子立刻喝斥她,要她离开。

所有人当时都僵立在原地,既不敢靠近,又不知该做什么。

阿燕不理她。半子知道阿燕恨她当时把她留给大王,这么多天以来,她找尽一切机会在大王面前羞辱她!这时她看到阿燕看过来的眼神就知道不好,她大叫道:“阿燕住口!!”

但晚了,阿燕解开衣襟,露出里面的红痕,骄傲的对冯乔说:“阿乔若是思念大王,何不求一求半子?你看,半子将我荐给大王,大王十分宠爱我呢!”

虽然阿燕很快被别的侍女拖走了,姑嬷也闻声赶来了,但一切还是变得不可收拾。半子甚至觉得,在那一刻,冯乔恨她!

“阿乔病了。”姑嬷这段日子老了很多,她不敢让人见冯乔,也不敢离开她,只好自己看住她,日日夜夜下来,她的身体就受不了了。今天她也是看冯乔睡了,她也回去睡觉,不料就出了这种事。

半子也觉得刚才的冯乔很不像她,“是什么病?我看她神智昏昏,不复清醒。”

姑嬷慢慢说,冯乔“小产”之后,她觉得那不是孩子,而是月事。可冯乔就是认为那是个没有出生的孩子,她痛苦几日后,竟然想再怀一个,所以就算是白天也躲在床上睡觉。

姑嬷想告诉别人,冯乔不让,她说:“我这样做实在很丢人,你告诉半子,我以后在她面前如何自处?”姑嬷只好不说了。

可冯乔渐渐变得晨昏颠倒,说的话也越来越古怪,有时一饭一水,日月星光,都会成为她没有梦到大王的原因。

姑嬷怕冯乔疯了,担心一旦被人知道,冯家有疯女入宫,冯乔会被逼自尽,便紧闭殿门,也不再让人进来侍候,食水都由她送进来。她整天伴着冯乔,一遍遍告诉她家里的事,希望她能好转。

“……她本来已经要好了。这几日也不提大王,不提那个孩子,也不做梦了。”姑嬷很伤心,可伤了心之后,她又坚定起来:“阿乔没有见过外人,她是不会知道你的事的。一定有人趁我不在,进来告诉她!”

可这个人是谁呢?照明宫的人很多,有冯家侍女,有进来之后收容的女人,还有大王赐下的宫女和侍人。

何况刚才宫里所有的人都跑过去看了,现在更没办法查问了。

半子恨得咬牙:“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剪了她的舌头!”

这还罢了,姑嬷问,“你和阿燕怎么了?我看她刚才像是故意的?”

这些侍女都是从小挑选出来,几乎是和半子一起长大的,小时候一同相伴,情谊深厚,不然也不会送进宫来了。

半子咬住嘴唇,姑嬷见她不肯说,叹道:“如果她给你捣乱,不如就送她回家吧。”她说是这么说,出来后却直接去见阿燕了。

阿燕已经被人绑了起来,还塞住了嘴。

姑嬷推开门走进去,坐在她面前。

阿燕在她的打量下,原本愤恨的双眼渐渐平静下来,最后扭开了头。

姑嬷这才把她嘴里的手帕扯出来,只是不给她松绑。她轻轻叹了口气,抚摸着阿燕的长发,“……你恨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