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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居男友非人类(3)

夏宗泽望着她,“爸爸给自己女儿钱,还要说什么合适不合适?”

夏语冰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就见徐苗端着两盘热腾腾的菜从厨房出来,“开饭啦!”

针锋相对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夏语冰咽回腹中。她沉默着起身,去盛饭菜。

饭菜是林见深亲手做的,很家常的口味:醋溜藕尖,冷切大片卤牛肉,农家一碗香,再加一碗飘着细葱花的丝瓜肉片汤。林见深洗刷了锅子,关上煤气罐,一边慢斯条理地擦手一边坐下,说:“没准备什么好菜。”

他的嗓音冷冷的,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垂下眼睫,黑色唐装的盘扣扣到了最上一颗,看起来一丝不苟又有些生人勿近,有点高冷。

“都是你做的?现在会做饭的年轻人少了。”藕尖酸爽可口很开胃,牛肉肌理切得薄而漂亮,十分入味,夏宗泽给女儿夹菜,笑着说,“小语也很会做菜,有时间你们可以切磋切磋。”

徐苗在一旁附和:“是呀是呀,小语……语冰做的饭菜很好吃的。”

夏语冰知道他们是在活跃气氛,但一听到徐苗故作熟稔的样子就浑身不自在,心想:我送外婆落叶归根,你个外人跟着瞎掺和什么?

她不说话,林见深也不爱搭理人,两人闷声扒饭,屋内一时安静得只有头顶吊扇嘎吱嘎吱转动的声音。

明明是同龄的两个人,却仿佛横亘这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夏宗泽不由地有些担忧起女儿未来几个月的生活。

第3章 独居

吃完饭,夏语冰将外婆的遗像和妈妈的照片一并挪到一楼的卧房。她想,外婆应该习惯呆在自己的房里些。

卧房里还保留着外婆离开的模样,被褥叠放得十分整齐,床头有用了一半的药瓶和一副瘸了腿的老花镜,窗边的长桌上按照由浅至深的颜色排放着针线,还有一幅绣了一半的《银红鲤鱼戏荷图》。

夏语冰将外婆的遗像摆放在矮柜上,往香炉上插了三炷香拜了拜,这才低声说:“外婆,咱们到家了。”说着,眼圈儿泛了红。

“小语!”夏宗泽在屋外叫她。JSG

夏语冰擦了擦眼睛,起身走到玄关处,就见夏宗泽提着满满两手的烟酒和杭州特产,站在绣球花丛绕的青石小路上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她出门。

“干什么去?”夏语冰蔫蔫的,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太阳,“太热了,不想出去!”

“初来乍到,带你去拜访邻居。”夏宗泽戴着墨镜,鬓角全是汗珠,却一点怨言也没有,“要讲规矩,小语。”

“来了。”夏语冰认命地换好鞋子,走进一片骄阳灿烂中。

接下来两个小时,夏语冰被热情的老人家和婶娘们强势围观了一阵,不断地重复着“XX好”‘我叫夏语冰’‘下半年就二十一岁了’‘回来住几个月’‘丧事在杭州办过了’……像个机械的复读机。

回到家,夏语冰裸露在外的手臂和脸颊晒得发红,又累又热。

她想上楼去换身衣服,走到一半,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过一楼卧房,从半开的门望去,刚好可以看见林见深跪在木地板上,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抚摸着外婆的遗像,眼睫垂下,淡色的薄唇紧抿着,竟显出几分忧郁悲伤的样子来。

他是在怀念外婆吗?

到底是朝夕相处了三年多的人,外婆去世,身为孤儿的他一定也很伤心吧?

她情不自禁多看了两眼,直到林见深发现了她的存在。

仅是一瞬,林见深又恢复了平常的清冷,站起身出了卧房,轻轻掩上门,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夏语冰一眼。如果不是他眼里还残留着一点湿红,夏语冰几乎要以为方才是自己看错了。

夏宗泽和徐苗迎面走来,对林见深道:“听说家里的事务都是你在打理,今后也要请你多多费心了。小语自小在城里长大,身体也不太好,除了做菜之外没让她碰过其他家务活,请你这个做哥哥的多照顾她些。”

林见深点头。

夏宗泽又抬起眼,对站在楼梯上的夏语冰说:“你见深哥哥要打理菜园和后山的林子,十分辛苦,你也要多帮衬些,别给你哥添麻烦。家务活分着干,衣服自己洗,这里可买不到家政保姆。”

夏语冰没回答,只问道:“你要走了?”

夏宗泽笑得很硬朗:“嗯,再不走就天黑了。”

父女俩沉默了一瞬,夏宗泽对徐苗说:“你先上车。”

徐苗看了夏语冰一眼,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转身出了门。

林见深见他们父女有话要谈,也很识趣地上楼回房了,一楼只剩下夏语冰和夏宗泽。

夏宗泽示意她从楼梯上下来,低声问:“小语,和见深哥哥相处还好么?”

夏语冰走到他面前站定,低着头说:“才刚开始,就那样吧。”

夏宗泽拿出一根烟含在嘴里,低头要点燃,顾及夏语冰在场,只好又作罢,捏着没有点燃的烟哑声问:“小语,你想好了,真不跟爸爸回杭州?这里的生活对你而言很陌生,别指望林见深能像爸爸一样照顾你。何况,让你和一个陌生男孩同吃同住,爸爸真的不放心。”

“我能照顾好自己,就回来住一个暑假,受不了了我自己会买票回杭州!”夏语冰有些恼怒,望着夏宗泽的眼睛发红。

夏宗泽看清了她眼里的怨怼,硬朗的唇线微微下压,说:“你还在怨爸爸,小语,我……”

“别说了,爸爸,你不用和我解释什么。”夏语冰握紧手,声音有些发颤,“我能理解你这十多年来的辛苦和孤独,可是,我不能接受她……凭什么呢?徐苗才比我大多少?你和一个可以做你女儿的人交往,有考虑过妈妈的感受吗?”

夏宗泽嘴唇动了动,半晌才哑声说:“小语,你妈妈已经过世十二年了。”

说着,他终是低头点燃了香烟,深吸一口,奶白色的烟雾再呼出来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拉满了血丝。

父女俩像是仇人似的对峙。片刻,夏宗泽戴上墨镜,遮住眼睛里的痛楚,良久才说:“爸爸走了,你照顾好自己,随时跟我联系。”

夏语冰有些茫然地伫立在寂静无声的屋内,直到夏宗泽推门出去,她才回过神来似的跑出玄关,连鞋也顾不得换,站在阳光热辣的花圃中,朝夏宗泽喊道:“爸爸,我不会祝福你的。”

夏宗泽的背影一顿,汗湿的衬衫在阳光下晕染成一团深色的水渍。

近两年来压抑的不满在这一刻尽数爆发,夏语冰一点也不会可怜他,接着又说:“你背叛了妈妈。”

过了很久很久,夏宗泽才转过身来,伸指扶了扶墨镜:“晚上睡觉记得反锁好门。”

夏宗泽开车走了,夏语冰仍站在原地。明明是相见时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一旦他们离自己而去,心里又忍不住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满院子蔷薇、茉莉和绣球花争妍斗艳,她却觉得阳光辣眼,不住地用手背揉着眼睛,哭了好一会儿。

上楼的时候,楼上的林见深刚好下楼。

夏语冰哭得眼睛红肿,不愿被林见深看见自己丢脸的窘态,便低着头一个劲地往楼上走。谁知楼梯很窄,夏语冰险些撞进林见深的怀里。见他直直地杵在那,夏语冰没好气道:“让开一下,谢谢。”

林见深没有让开,反而递过来两个厚厚的信封,看得出大概是两万块钱。

“什么意思?”正难受着,夏语冰感觉自己像个炮仗,一点就炸。

林见深说:“你爸放我房里的,我不要,你拿走。”

“我也不要,你扔了吧!”

说完,也不管林见深是什么表情,她吸了吸鼻子,埋头快步走到二楼自己的卧室,反手关上了门。

卧室里堆满了纸箱子和行李箱,东西还没来得及归类整理,看得她又是一阵心酸。手机没什么信号,她独自在没有铺床垫的硬板床上坐了一会儿,等到心情平复了,就开始动手收拾衣物和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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