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早上来过了?”她惊诧地问,“什么时候来的?”
“昨晚聊剧本,通宵了。早上就先过来了。”陈洛钧轻描淡写地一边说,一边把手里拎的菜一样样拿出来。
“什么剧本啊?”她来劲了。
“没什么,小制作的电影。”他不太想说的样子。
“哦。”雪容强忍住内心的好奇,又乖乖解释道,“那个什么,昨天林晓琪——就是原来跟我住一起的那个女孩,她心情不好,我跟她吃饭去了,晚上嘛她喝多了,我就只能在她家陪她了。”
他没吭气,只是继续整理着各种食材。
“然后我把手机充电器忘在她家了,所以孟良程给我送来的……”她越说越小声,搞得好像自己心虚似的。
林晓琪和孟良程的事情,她只是很含糊地跟他提过,也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真的搞清楚了。
“哦。”他终于答应了一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一下,别挡着冰箱门。”
雪容不让。“你生气啦?”她踮脚把脸凑到他面前。
“我生什么气?”他很奇怪地问。
“呃……”她语塞。
陈洛钧把她从冰箱前面拉开,翻了点冷冻好的虾仁出来,自顾自地放在水龙头下冲着解冻。
雪容又凑过去,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他神色自若,完全没有任何不开心的样子。
她只好停止纠缠他,讪讪地退到角落里,抱住正在喝水的小雪,靠在墙边看他做饭。
“昨晚那帮人都喝多了,我怕他们乱说话,才假装不认识你的。”他忽然说。
“哦。”雪容点点头。
“帮我看看冰箱里还有没有生姜。”
她拉开冰箱拿出一块递给他。
“鸡蛋。”他又说。
“哎呀你倒是一次性说完嘛。”她小声抱怨道。
“还有沙茶酱。”
她顺从地把他要的东西都拿出来,放在操作台上,又乖乖地退到他身后。
他低头切着菜,安静了好一会儿,又忽然说:“以后不要跟那个什么林晓琪打交道了。”他说这话的口气,就像平时说“今天降温要多穿一点”那么笃定和不容辩驳。
雪容愣了愣说:“为什么不行?我们以前是好朋友,就算……”
话没说完,他便打断她道:“哪有好朋友会趁你不在的时候抢你男朋友的?”
她呆了呆:“也不能说是她抢,我们本来……”
“还有那个孟良程。”他又一次打断她继续说,“你看谁都是好人,也从来不知道拒绝别人,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谁会要卖我啊……”
“你自己当然看不出来。”他声音抬高了一点。
雪容低下头去。
陈洛钧没再说下去,只是心无旁骛地接着做饭去了。
雪容闷闷不乐地退到角落里,像个被罚站的小学生一样,黯然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
陈洛钧转身时看见她一脸委屈的神情,不由得心软了,走过来低头拍拍她的脸颊:“怎么了?我说错了?”
她挥开他的手:“没错。我在你眼里本来就是个笨蛋。把什么事情都搞砸了,最后只好等着你来救我。”说着,她就绕过他从厨房里走了出去,进了自己的卧室。
他的手还悬在半空中,愣了一会儿,却忽然笑起来。
她一被教训就张牙舞爪反抗的样子,还真的一点都没有变。
“容容?”他走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叫她。
房间里没有声音,于是他推门进去,发现她正气鼓鼓地坐在书桌前,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听见他进来,头都没抬。
他在她的床上坐下才又叫了一声“容容”。
她没绷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过来。”他探身把她从椅子上抓起来,拉到自己膝盖上坐着。
雪容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阿洛。”
“嗯。”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林晓琪现在是记者,我跟她说不定经常会碰到,不可能不打交道的。至于孟良程嘛……”她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我才不会见他呢。”
他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
“喂,刚才明明说没生气的……”她声音又低下去。
“有人欺负你,我才会生气。”他说得极其自然。
“哪有人欺负我……”她一半甜蜜一半心虚地倒在他肩头,想了想,又坐起来看着他,犹豫了一下问,“阿洛,我去英国的时候……你是不是气疯了?”
她第一次问他关于当年的问题,紧张得要命,却很努力地跟他对视着。
他认真想了想,摇头一笑说:“没有。”
“为什么?”
“当时……也不能全怪你。”他一边说,一边顺了顺她额前的短发,“况且你欺负我不是很正常吗?我哪里气得过来?”
她低头使劲捶了捶他;“讨厌,谁欺负你了。快给我做饭去,饿死了。”
他用胳膊箍住她,低头把脸埋在她肩上,低声说:“好好好,一会儿就去。”说着,他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脖子,动作难得地满是依赖和软弱。
她顿时软下来,有些不太习惯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表示安慰。
“大不了我以后乖一点喽。”她小声在他耳边说,“算补偿你的。”
“我不用你乖,只要你在就可以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语气里却充盈着无可奈何,又无处安放的深情。
她的心紧了紧,使劲点着头“嗯”了一声。那种被人全身心爱着的感觉,如此柔软地填满了她的心房,却令她淡淡地觉得恐慌,就像害怕好花终究会凋零,白雪终究会消融一样,有种患得患失的甜蜜。
去香港的培训申请两个星期以后出了结果,雪容没有被选上。
明明本来也没多想去的,可是知道自己被刷下来了以后,她居然奇怪地失落了一下,这种莫名其妙的心态,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回去跟陈洛钧说起来的时候,才恢复了笑呵呵的状态。
他看她一副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只好也笑笑说:“下一次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明年再说喽。”她嘿嘿一笑,“你暂时摆脱不掉我的。认命吧,陈先森(先生)。”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不过我可能最近要有一段时间不在。”
“啊?”她的笑容先是僵了两秒,随即又舒展开来,“是好事吧?去拍戏?”
他不愿意多说:“到时候再说吧,还没定下来呢。”
“哦。”她点点头,“那到时候就剩我跟小雪相依为命了……”
连着好多天,他都没有提过要去拍戏的事情,雪容也不敢问,生怕这事其实已经黄了,自己瞎打听刺激到他。
而她的培训,却忽然出现了转机。
大老板Peter有天刚一上班时就把她叫到办公室去,和颜悦色地说:“培训部那边有新的消息,本来我们中国这边今年没有人够资格去,不过马来西亚文化中心那个人忽然去不了了,所以就换成了你。”
雪容呆了呆。
Peter只当她是惊喜得傻了,笑着说:“培训要六月份才开始,你这段时间交接交接工作,顺便跟男朋友交代一下喽。”
雪容脸红起来。
“哦,我听你上司Maggie张说你会弹一种中国古代的乐器,叫……”Peter皱皱眉。
“琵琶。”雪容自觉地补上。
“对对。我已经跟那边培训部的人说过了,他们强烈要求你在开学典礼上表演。”Peter站起来拍拍她的肩,“好好表现。”
雪容头大如斗地从Peter的办公室里走了出去。
不要说她已经好几年没有摸过琵琶了,她现在身边连琴都没有,让她拿什么表演。
她愁眉苦脸地在办公桌前坐了片刻,又忽然接到陈洛钧的电话,说他那部电影开拍了,下午就要飞去进组。
“太好啦。”雪容高兴起来,“这下可以告诉我是什么片子了吧?我到时候好去贡献票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