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雪落流年(一爱倾城系列)(29)

“我可以给你写信啊。”他神色很正经,一点也不像开玩笑。

“然后呢?”

“然后我毕业了以后可以来中国啊,或者你也可以去英国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雪容没打算跟他就这个根本不可能的问题纠缠下去,苦笑了一下说:“你放过我吧。”

“不要。”他犟起来,“我就要追你。”

雪容不知该说什么好,皱着眉头呆呆地看着他。

齐诺憋了半天,扑哧一声笑出来:“我逗你玩的,你看你紧张的。”

雪容简直拿他没办法,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专心吃她那碗红豆汤去了

晚上跟齐诺告别的时候,他认真地说:“我会给你写信的。”

雪容无力地笑笑说:“好啊,你别再逗我就行了,我可承受不起。”

“你皱眉头的样子太好玩了,我忍不住。”齐诺开心地揉揉她的脑袋,冲她笑着说。

她看着他神采飞扬的眼睛和眼里满足的笑意,想冲他也笑一下,眼前却忽然出现了陈洛钧的眼睛。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她为什么觉得他不一样了。

他的眼神。

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陌生,带着无可奈何的距离感,她从来没见过他用那样的眼神看自己,就好像她对他来说,只是一段尘封了很久的记忆,是一个并不熟悉的路人,连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奇怪的客套和礼貌。

齐诺意识到她的失神,有些好奇地歪头看着她。

“我回去了。晚安。”她抬手挥了挥,强装镇定地转身走了。

半夜里,她刚睡下,便忽然被手机铃声吵醒了。

孟良程在电话那头,声音低沉得几乎像是换了个人。

“雪容,如果我说不想让你去C城,你还会去吗?”他问得极其认真。

“我……”雪容迟疑了很久,“我们领导恐怕……”

“不要管你们领导,大不了辞掉这份工作,换一份。再大不了我养你。”他的声音愈发执着起来,“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不让你去,你还会去吗?”

她这回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死死地咬住嘴唇,一只手无意识地绞紧了枕套。

孟良程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拦着你,不让你走的,你去了C城,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他先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那一刹那,孟良程忽然觉得疲乏入骨,刚才那段对话已经耗尽他所有心神。

下午签售会结束的时候,他看见了雪容跟陈洛钧。她抬头看着他,用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虽然已经竭力克制,却仍然难掩那眼神中的期待,交织着患得患失的惆怅,像个单纯而真诚的孩子那样。

他一直以来所盼望的,不过就是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一眼。只是那一刻他蓦然明白,那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了。

接下来的一周雪容为了要去C城的事情忙得团团转,连江海潮找她去家里吃饭她都没空,只是在电话里汇报了她要去C城的事情。他问了她很多问题,什么公司有没有给安排住的地方,有没有探亲假,去了那边具体要做什么工作,问得她情不自禁地叹气抱怨道“海潮哥哥你怎么这么啰唆”,才终于罢休,又问清楚了她出发的航班时间,叮嘱了半天。

挂电话前,他说:“容容,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走,我都希望你还是早点回来,那边不是你的家。”

她一下子就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本来坚定无比地要逃离的决心顿时动摇起来。

想到上一次逃去英国,结果就再也没有见到爸爸,她更加深深怀疑起自己的决定来。

“容容?”江海潮见她一直不说话,有些不放心地喊。

“海潮哥哥。”她有些哽咽地叫了一声,又笑着说,“万一我去了没两天就逃回来,可都怪你。”

挂了这个电话以后,那片刻的动摇似乎在雪容心里扎下了根,让她在A城的最后两天过得无比恍惚。

临行前的晚上,她终于忍不住,收拾好行李便出门乱逛了。

起初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初春的凉风里四处游荡,直到进了地铁站,又在自己最熟悉的一站下了列车,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离开。

海棠花园是个很热闹的小区,车来车往的。

她和陈洛钧曾经的家暗着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换了主人。

她在楼下徘徊了很久,直到孟良程每晚的例行短信响起来,才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看着孟良程发来的“晚安”,回他说:良程,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去了那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放心。

发完短信,她关了机,又一次抬头看了看那个阳台。

就上去看一眼,她偷偷地跟自己说,看一眼就走。

电梯停在十二楼开了门的时候,她却忽然没了走出去的勇气。

她怕自己只要看见那个曾经的家,就再也舍不得迈开脚步。

犹豫了两秒,她闭上眼睛,按下了关门键。

银色的电梯门缓缓滑上时,她似乎隐约听到有人在喊“容容”。

幻觉,一定是幻觉。她站在开始下沉的电梯里想。

电梯门外又响起了一声“容容”,这次她没有听见。

在这一声“容容”里,夹着陈洛钧重重的敲门声。

他趴在自己家的门上,没拿钥匙开门,只是一个劲地重重砸门,一边砸,一边整个人慢慢地往下滑。

“哎……你站稳点。”安迪从背后捞住他,“钥匙呢?你钥匙呢?”

他恍若未闻,只是打算要把门凿通似的,一边毫无节奏地敲着门,一边喃喃地叫着“容容”、“容容”。

那低哑的声音一声声地暗沉下去,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满是悲凉的呜咽。

安迪实在是架不住他,只能由他滑下去。他跪到了地上,用头抵着门,失望地念了一句:“容容,你为什么不在?”

“你家小妞去C城啦。不是你自个说的嘛。”安迪蹲在他旁边,伸手去他的口袋里找钥匙。

他琢磨了两秒,呵呵一笑说:“对啊,她不要我了。”

“喝傻了吧你。”安迪找到了钥匙,一边站起来开门一边说,“她早就不要你了,跟别人过得乐呵着呢。你还以为她在家等你啊。”他把陈洛钧费力地从地上拖起来,拉近房间里,重重地扔在床上,打开旁边的衣橱,找了条被子胡乱盖在他身上。

陈洛钧闭着眼睛,不耐烦地掀开了压到他身上的棉被。

“你想死啊。不盖被子睡,明天早上就下不了床了。我管不了你了啊,还得回酒吧干活去呢。”安迪一边骂,一边又把被子丢回到他身上。

他这回没有反抗,只是抱着被子渐渐蜷成了一团。

安迪想了想,从他口袋里找出手机,走到阳台上,翻出通讯录,找到“容容”,按下了拨号键。

她关机了。

安迪无可奈何地又走回去,把手机放在陈洛钧的床头,推推他说:“我走了啊。你一个人没事吧?”

他没有回答。

安迪叹叹气,锁上门走了。

第二天早上陈洛钧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电话那头是他的经纪人田云,她本来就很少跟他联系,最近几乎更是把他完全忘记了。

他甩了甩头,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才接起了电话,发觉自己的嗓子完全哑了,一出声就痛。

“那个,洛钧啊。”她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你上次去面试的那个音乐剧啊,导演最后还是挑了别人。”

他头有些疼,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却并没有觉得意外,低低地“哦”了一声。

“最近话剧团在排两部新剧,我会帮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角色的。”田云依旧懒懒地说,“回头要是有角色你可就别挑了,知道吗?”

“好,谢谢。”陈洛钧答应完,苦笑了一下。他什么时候挑过角色?连最不出名的工作室找他去小剧场的话剧跑龙套他都肯去,还有什么角色他会不肯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