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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流年(一爱倾城系列)(27)

“谢谢……”她红着脸小声说道。

江海潮笑了笑:“你不肯欠他的钱,倒肯欠我的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雪容的脸愈发红了。

第二天雪容下班从公司出来,便看见孟良程的车停在门口。雪容并没有跟他约好晚上见面,一时间有些吃惊。他则老远看见了雪容,下车迎过来,一把抓住雪容的胳膊,小声说:“我奶奶病了。”

雪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两个人便走到了车边。

程冰坐在后座上,看见雪容便勉强笑了笑说:“雪容啊,奶奶昨天发心脏病了,醒过来就说想见你一面。”

雪容慌忙问道:“奶奶怎么样了?”

“昨晚刚住院,还在等专家会诊,看要不要做手术。”孟良程脸色沉重地回答说,“医生怕奶奶年纪大了,动手术可能不太容易恢复。”

“哦……奶奶平时身体挺好的,这次也应该没事……”她只好尽力安慰了他一句。

一路上三个人都沉默着,车里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气氛。

孟良程家里很多人都在,把单间病房挤得满满的,一看雪容来了,都走到走廊上,把地方腾了出来。

孟良程的奶奶看起来比过年时苍白了许多,躺在病床上,冲雪容招了招手。

雪容走过去站在床头,叫了一声“奶奶”。

奶奶有些吃力地笑笑说:“闺女,不要怕,我还要喝你跟良程的喜酒呢。大红包都给你准备好了。”

雪容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点点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奶奶示意她把门关上,又让她在床头坐下,伸手抓住雪容的手,塞了个什么东西在她的手心里。

雪容低头摊开手掌一看,是一枚金戒指,黄澄澄的,刻着龙凤,很有年头的样子。

“这是我当年的结婚戒指,一直琢磨着要给良程,但是又怕那小子心粗,给我弄丢了。”奶奶笑眯眯地把她的手合起来,“你别嫌旧。回头也不用你戴着,就当个念想放在家里吧。”

“奶奶……”雪容有点心慌地想要把戒指拿出来,手却被奶奶紧紧地握住,动弹不得。

奶奶似乎看出她有些不情愿,便拍拍她的手说:“奶奶没别的意思,就是喜欢你。你和良程的事情,还是你们自己做主。”

这回她再也没法拒绝,只能低眉顺眼地点了点头。

奶奶精神不错的样子,拽着她的手又说了会儿话,后来还是程冰进来跟奶奶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吧。雪容也要回去了。”

奶奶这才点点头,放开了雪容的手。

孟良程赶紧走过来,亲昵地搂住雪容说:“奶奶,我先送雪容回去。”

走出病房的时候,雪容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奶奶还是看着他们的方向,又冲她慈祥地一笑。

孟良程送她到医院外面,终于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才几天不见,他比上次憔悴了很多,虽然尽力克制,却依旧掩饰不住眉眼间忧心忡忡的神色。

“别太担心了,我看奶奶精神挺好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雪容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沉重的神色,即使算不上感同身受,至少也替他担心焦急。

“嗯。”他点点头,有些虚弱地对她一笑,“先送你回去吧。”

雪容摇摇头:“别送了,我打车就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这几天肯定还得跑来跑去,有的辛苦呢。”

他考虑了片刻,随即低头紧紧抱住了她。

她起初有些犹豫,接着也伸出手去抱住了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刚才孟良程奶奶给她的那枚金戒指还在她的口袋里,隔着厚厚的衣服,她似乎能感觉到那沉甸甸的分量,一张愧疚和感激交织而成的网仿佛从那儿扩散开来,迎面将她紧紧缚住。

那晚回去,雪容好像梦见了妈妈。

其实她早已经记不清妈妈的样子,只记得爸妈离婚的时候她还没有上学,有天从幼儿园回来,忽然就发现家里空旷了许多,爸爸破天荒地早早回了家,坐在沙发上抽烟,看见一手拽着保姆的衣角,一手攥着棉花糖,跑得满头大汗的雪容,只是苦笑了一下。

从那以后,本来就很惯她的爸爸更加把她宠上了天,像是要补偿她一样,不管是昂贵的漂亮衣服,还是最新款的玩具,她只要动动嘴唇,就没什么得不到的,身边的小朋友个个都很羡慕她,她也一直觉得自己比很多人家的孩子要幸福。

直到她认识了陈洛钧,直到她每个周六在陈老师家吃饭。

虽然陈老师一家人都对她很好,可她每次坐在他们中间吃饭时,都深深觉得自己是个外人,看着他们聊天欢笑却插不上话,连菜都不好意思夹,只能默默地埋头吃陈洛钧夹到她碗里的菜。只是害羞归害羞,她还是觉得跟一大家人一起吃饭,比她一个人跟保姆吃饭要好得多。

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一个让她时刻觉得安全,可以放肆地大笑大哭,永远不会忽然变得空旷的家。

她曾经以为陈洛钧会给她这样一个家,直到她一次又一次被出去巡演的他留在海棠花园的房子里,蜷在沙发上看电视里播他跟别人的绯闻,一遍遍地打他手机,听那个“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声音,直到倦极睡去。

她知道孟良程会给她这样一个家,可她不曾意识到,她一直以来想要的那个家里,已经处处都布满了陈洛钧的烙印。

梦里她好像穿着婚纱,爸爸正把她交到新郎的手上,妈妈则坐在一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而她则满心欢喜的握住了新郎的手,心头小鹿乱撞,幸福得有些眩晕。

她醒来时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眼前似乎还飘浮着刚才粉红色的梦境。只是她最终还是清醒地明白过来,梦就是梦,是永远不会发生在她身上的美好。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心紧紧地关上,假装自己已经失去了一切七情六欲,麻木得没有任何感觉。

从奶奶开刀到出院,雪容陪孟良程去过几次医院。戒指的事情没有人再提过,孟良程好像不知道这件事似的,对她也跟平时没有区别。只有她自己,每见到奶奶一次,就会觉得自己的负罪感又增加几分。

听说公司要在C城开设一个办事处,要派几个员工过去时,雪容觉得这是老天拯救她的大好机会,第一个去找领导填了申请书。

“我跟你说,逃避不是办法。”林晓琪对她这种一遇到麻烦就要逃跑的做法非常不屑,“当年陈洛钧跟人家闹点绯闻,你就不肯面对他,跑到英国去,结果呢?事情还不是越来越麻烦?”

“这回不一样……”雪容无力地辩解。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就是孟良程的奶奶给了你一个传家宝戒指吗?要不你就收下,嫁给他好好过日子,要不你就上门负荆请罪,说你不愿意跟他在一起,要跟他分手,把戒指还回去,有什么难的?”

雪容不说话了。她也知道林晓琪说的才是真正的解决办法,只是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如此爱憎分明,干脆利落。

收到领导短信说她已经被选中派去C城时,雪容正在孟良程的车里,准备去参加自己翻译的那本书的签售会。去年接到这本书稿时,她还在英国,正好是写完论文等毕业那段比较闲的日子,当时做梦也没想到,这本书的原作竟然会在年底的时候得了一个英国还算出名的文学奖,连带着中文译本也跟着红了起来。出版商安排了作者齐诺来中国办签售,把雪容也拖住了,一起搞了个读者见面会。

“什么事?”孟良程问雪容,“是不是签售会有什么变化?”

“不是。”雪容摇摇头,有些犹豫地说,“是我们领导的短信,说还是要派我去C城。”

她跟孟良程提过可能要被公司派去C城的事情,只是没提是她自己申请要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