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雪落流年(一爱倾城系列)(22)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希望我出车祸?”

雪容胡乱摇头:“我看新闻,你们剧组昨天下午的车,出了车祸,出来的路上……”

他从她颠三倒四的叙述里明白过来:“我昨天早上就提前走了。”

他昨天提前坐老乡出来赶集的驴车到了镇上,再转车到县城,坐火车去当地有飞机的城市,飞回A城,一路上颠簸了三十几个小时,紧赶慢赶,还是没能在大年夜赶回来。

他早就猜到她会一个人躲起来过新年,所以第一时间长途跋涉回来找她。即使知道他来找她似乎有些不合适,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雪容看看他一天一夜没睡的憔悴面容,两行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了下来,趴在了他的肩上。

“大过年的不许哭。”他按住她的脑袋,“我不是好好的嘛。”

他不说还好,一说她哭得更凶了,他只好温柔点劝她:“容容,别哭了。我的衣服上全是灰,你当心哭得一脸泥。”

雪容抽泣着站直了,抹抹脸,忽然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要上去洗个澡。”他拽着她往上走。

“哎你干吗……”雪容拖住他,“干吗要去我家洗澡?”

陈洛钧没理她,只是退下来一步,搂着她的肩膀,半拖半抱地就把她骗上了楼。

一进门,陈洛钧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进洗手间,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

哗哗的水声响了起来,雪容站在门口听了很久。那么普通的声音,却让她挪不开脚步。

陈洛钧出来时终于刮干净了胡子,露出被晒黑不少的脸颊。

看见一直在门口等着的雪容,他情不自禁地伸臂想要抱她。

雪容条件反射般地退后一步说:“你饿不饿?我去帮你煮点东西吃。”

说着,她简直像逃窜似的跑进了厨房。

陈洛钧只好无奈地去客厅坐下,看见雪容的笔记本被扔在沙发上,就拿过来掀开了屏幕。映入眼帘的十几个网页,都是那条她刚才说的新闻。他一路上都没上过网,也没看过电视,直到见到雪容才知道这件事,看着看着,脸色愈发沉重起来。

雪容端着煮好的面出来时,看见陈洛钧正在用她的电脑,想到自己的屏幕上全是他的名字,便慌忙放下碗,一把把电脑抢了过来。

他也没反抗,只是弯腰凑在低矮的茶几上,狼吞虎咽地吃起面来。

雪容还没见过他饿成这样,很快就把一碗面全都吃光了,连汤都没有剩下。

她把空碗拿进厨房洗了,回来发现陈洛钧已经睡着了。

他只穿了件很薄的毛衣,什么都没盖,躺在沙发上睡得很熟。

雪容走过去推他:“别睡这儿,当心着凉。”

他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自己走到雪容的房间,重重地一头倒在了她的被子里。

“你睡这儿,我怎么办啊?”陈洛钧占据了她小小的单人床的一大半,几乎把她的被子全裹在了身上,雪容弯腰下去晃了晃他。

他翻了翻身,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好香。”

雪容好不容易分辨出这两个字,顿时哭笑不得。而床上的人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下子就进入了睡眠状态。

她去整理他刚脱下来的衣服,发觉他的钱包掉在地上,捡起来准备塞回他的口袋里时,无意间发现里面有样似曾相识的东西。

那是一块旧的发黄的伤筋膏,上面留着她亲手写的“阿洛加油”四个字。那还是当年她要离家出走,他连夜赶回来时贴在背上的。

那天他也曾经这样躺在她的小床上,睡得很香。

雪容抱着膝盖坐在陈洛钧脚边,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呼呼大睡的样子。

他的嘴唇上全是干裂破皮的口子,脸上的皮肤也红一块白一块的,粗糙不平。

她趴近了一些,有点心疼地伸手蹭了蹭他的脸。他没有反应。

她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拨了拨他的头发。他还是没有反应。

她收回手,看了他半天,偷偷摸摸地弯下腰去,用指尖碰了碰他的嘴唇。

这回他反应了过来,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

“啊!”雪容叫了一声,刚挣扎着侧过身,他却自个栽到她身边躺下,从背后抱着她,很快又没了动静,睡着了。

只是他用两只胳膊死死地抱住了她,她一点都动弹不得,只好睁着眼睛盯着他就在眼前的手看。

他的手指修长匀称,只是手背上的皮肤有些干燥粗糙。

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怀抱里抽出来,试探着放在了他的手边。

他在睡梦里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分开五指,紧紧地交错着她的手指。

雪容闭起眼睛,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陈洛钧这一觉睡了很久,他醒来的时候,发觉天还是黑的,房间里开着一盏台灯,雪容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侧面对着他,正低头不知在写着什么,一会儿皱皱眉头,一会儿咬咬嘴唇,满脸的孩子气。

他欠了欠身张口想叫她,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便又躺回去,看着灯下她小小的身影。

她记忆中及肩的黑发不知什么时候长到了过胸的长度,细密微卷,有些凌乱地散落在背上,显得人更小了。

他看着她认真写字的样子,不知不觉地看了很久,直到雪容回头发现他已经醒了。

“现在是年初一晚上了。”她看他一眼,声音闷闷地宣布说。

陈洛钧试着又张了张口,还是说不出话来,只得坐起来伸出一只手,示意她过来。

雪容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走到床边坐下,看着他的眼神里交织着担心和胆怯。

他看着她怔忡了一会儿,似乎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他双手捧住她的脸,整个人贴近她的身体,极其温柔地吻住了她的双唇。

她近乎本能般地闭起了眼睛。

他的嘴唇有些干,吻着她的动作带着曾经没有的生涩。

可那对她仿佛却是莫大的吸引,她只是犹豫了片刻,就放松了身体,搂住他的脖子,开始回应他。

他轻轻地托住她的脑袋,依旧温柔而小心地触碰着她唇齿间每一寸的温暖。而她却忽然狠狠地开始咬他的嘴唇,带着不顾一切的冲动。

似乎只有这样激烈的动作才能让她确定他就在自己面前,毫发无伤的,她原本的担心害怕都是只是误会。

他再也按捺不住,呼吸急促,拉开她的衣领,沿着她的脖子火热地一路吻过去。

吻到她颈后和肩膀之间那道疤时,他猛地停住了,接着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渐渐地泄下气来。

雪容也清醒过来,僵了一下,随即有些慌乱地伸手要去拉自己的衣领。

陈洛钧按住她的手,低头把脸埋在她的颈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松开了抱着她的手臂。

“对不起,我不应该来找你……”他没有说下去,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经沙哑得听不见。

雪容冷静下来,坐直了身体,默默地穿鞋下床,走到厨房里,翻出一盒喉糖,再倒了杯热水,走回卧室放在床头,自己则去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洗澡。

站在滚烫的热水里,她久久没有动作。身体里有什么在流逝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觉得自己仿佛如同一座被遗弃荒野的雕塑,即使内心坚如磐石,外表却早已经风化脱落,变得不像样子。

她按着自己肩上那道烧伤留下的疤痕,指尖深深陷进皮肤里。

那是她去英国第二年发生的事。她半夜被浓烟呛醒,发觉客厅里火光刺眼。她第一反应不是要逃,而是想到自己的笔记本在客厅里,里面有所有她跟陈洛钧以前留下的不多的合影。

冲出去想拿电脑的时候,房间的门框砸在了她的肩上。如果再偏十几公分,她就要头破血流地死在火灾现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