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回思绪,我静静拨弄着苍白的指尖,淡然道:“既是如此,柔然为何会败?”
他似乎沉浸在往事里,声音暗哑:“若不是朕与文宣派人做内线,用离间之计,里应外合,险些坏事。那时朕就知道他将来会是大梁罕见的对手。只是,没想到,最后登上大汗位子的不是他……”
柔然在大梁开国之际就已在漠北活动。彼时的大梁,已平定统一北方。而彼时的柔然,与其它游牧民族没什么区别。待到郁久闾可庭大汗继位以后,柔然迅速壮大,以武力与战争征服周边小国无数。郁久闾可庭大汗还以大梁为榜样,下令采取汉制,习汉文,与汉通商。柔然盛产马匹和玉石等中原所需之物,以通商的方式,从大梁换来需要的铁器丝绸等柔然匮乏之物。柔然在郁久闾可庭大汗的带领下,通过数十年的南征北战,在大梁万历六年的时候,柔然已控制了整个漠北,包括一些与大梁紧紧相邻的较大的国家,如高昌,契丹都国家,疆土已向南扩展到大梁的北部边境。对大梁的北部边境形成了很大的威胁。
彼时的大梁北部边境,并未拓展到现在的怀荒,而是在水草丰茂的云中城以北。在怀荒以南方向,距离怀荒约千里之遥。
柔然经过数十年的征战,深感粮资匮乏,对大梁水草丰茂的边境觊觎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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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情 2
梁文敬来到窗前,与我并肩而立,淡然继续道:“自郁久闾可庭大汗以来,柔然雄踞大漠南北,狼子野心,路人皆知。柔然十几年前败给大梁,自是因为乌洛其无用的同父异母的哥哥,亦是现在的柔然大汗大檀。他的亲哥哥,则死于继位纷争,被内侍所下的慢性毒毒死。只是此人,被乌洛最后生生剥皮,五马分尸而死,…..”
“两国交战,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这些又有何用?”我将手缩回广袖,身上还是泛起层层凉意。
他忽而一笑,凝眸于我:“如此一个人,你不怕他?”
我抬眼看向他,复垂眸,淡淡道:“是的,我怕,曾经很怕……不过现在,没什么可怕的了…..”
梁文敬定定看我,似笑非笑:“那是为何?”
看着他眼里闪过的锋芒,一如我是他掌心里的猎物,再难逃脱。
我静静看他,心下渐渐生凉,皇兄,你到底是误会了。
真以为昨晚***情,就能将我牢牢套住,亦如其他女人,视他为天,将自己的命运乃至一生交付于眼前的这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天潢贵胄,再不愿离开,或者说,再也不敢离开。皇兄,他到底是高估了自己。看来,在他眼里,我与其他的女人,并无任何不同。心里冷冷一笑。
我在窗前坐下,仰脸微微一笑,语调魅惑:“皇兄,经过昨夜,我是如何,你不是已知道了吗?”我语调凉凉。
他的笑容瞬间凝在脸上,随即身形一晃,忙扶住长窗“你是说…….”
昨夜一夜纠缠,皇兄即便宿醉再糊涂亦不会不知道我早已非完璧之身。只是,不知道乌洛之前对皇兄所谓的“一往情深”是否言外有此意。乌洛,他是魔鬼也好,杀入入麻亦罢,和我又有何关系?
震惊后的梁文敬,很快敛去神色,看上去平静如常:“既是如此,那,你……为何逃开?”
我微一探身,伸手摘下院内开得正盛的一朵牡丹,这才转身道:“皇兄,卿卿在和母亲入冷宫的第一天起,就如水上飘萍——不,还不如飘萍——那飘萍虽然无根无家,但至少可以随着水流自由自在来去。我和母亲呢?在那牢笼般的地方一过就是十个春秋。那时候的自己,生死又有何异?所以,只要有母亲在身边,什么也不怕。”
早晨细碎的阳光透过长窗在他的脸上洒下朦胧的影子,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感觉到他眼底漆黑,不辨悲喜。
“母亲死了,除了那句让我好好活着,什么话也没留给我。”我依然微笑,提起母亲,心如凌迟般,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是苍白的,还是说了下去:“为了母亲,我唯有好好活着,以不负母亲的在天之灵——所以,我又怕死。”
昨夜半醒半醉之间说的话,一半是醉话,一半是真实的,但是借着酒意说出的,往往都是真话,梁文敬未必没有听进去。
站在眼前的梁文敬,脸上亦是苍白,没有血色。
我犹自拨弄着手里的白得像雪一样的牡丹,良久沉默。
他终于开腔,语声暗哑:“朕明白了,那柔然王爷既然对你很是钟情,想必朕给不了的,他能给你。既然你如此迫不及待地想嫁过去,朕,成全你。”
言毕,他广袖一拂,转身大步离去。
三日后,因中宫失德,皇上龙颜大怒,皇后郭莹秋被禁足三个月。
眉妃被废去封号,贬为最低等的才人。
还有王婕妤,楚贵嫔则被贬为宫人,罚去洒扫浆洗……
一时后宫震动,人心惶惶……
当烟翠跑回来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正在窗前抚着一首新学的曲子,听到后,只淡淡道:“知道了”。
除了郭莹秋和眉妃,其余几个大约就是那天在清浅池边嚼舌的几个嫔妃了。
明知道后宫乃是非之地,轻易不能露真言,却仗着太后的宠爱,冠冕堂皇说出来,唯恐天下不知。这个仗着宠爱不知天高地厚的眉妃,却不知,这个地方真正做主的是谁,不是皇后,不是太后,而是那个刚登上天龙宝座,权势滔天的真龙天子……
可惜,到底年轻了些,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大好的年华,算是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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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
自那以后,梁文敬再也没有踏足我的寝宫,想来是政务繁忙,我亦无意想起其它。
距离两国和亲的日子越来越近,却不见宫中有任何准备的迹象。连原来大梁国长公主要去柔然和亲的事情也很少提了。
我日日闲来无事,弹琴自乐,日子过得倒是少有的宁静。
每到夜里,我都会拿出母亲留给我的那块墨玉,仔细端详上一阵。
一阵困意袭来,不知怎么竟睡着了。
早上烟翠端着脸盆进来,看到后不禁奇道:“公主,这哪来的块黑石头?怪异得很。”
我笑笑,这墨玉上面的纹路奇特,不仔细看,就像一块薄薄的圆石头。
“小丫头,这是玉,可不是什么石头。”我懒懒说道,忽而想起:“你说这块石头怪异?”
烟翠点点头,有些迟疑,看看四周,小声说:“公主,奴婢以前在常太妃房里服侍过。太妃……有个砚台,也是这种颜色的……”
“那你怎么知道常太妃的砚台亦是这种玉呢?”我不动声色。
“这还是以前,太妃房里的容香给太妃洗砚台的时候,格外小心。奴婢还说石头又不怕摔碎,太妃说那是玉。颜色和这个一模一样。”
大梁素来尊崇玉,喜以玉护身、保平安及辟邪,上至皇室,下至黎民,无不以佩戴玉石为习,甚至死后都要以玉陪葬。但以以翠玉,白玉,黄玉居多,墨玉虽罕见,却不被大梁人所喜。墨玉不是普通的黑色,通体漆黑无一丝杂质,且在灯下越发黑如幽潭,似要把周围的光亮亦给吸进去。
烟翠一边端来脸盆,一面给我绞干帕子准备侍候我洗面。
我边净手边问:“翠儿,进宫有年头了吧?”
烟翠见我净手完,递过帕子,闭目稍一思索:“有七年了。”
“七年……”我眼前一瞬间的恍惚,七年前的我,还在冷宫里和母亲蹉跎等死。
如今,母亲在天之灵已化作一抔尘土,换来了我的自由……自由?母亲毕生最遗憾的就是一朝侯门深似海,进了深宫,却失去了自由之身。先前的深宫,将她与宫外隔绝,一心侍驾;后来的冷宫,她连这点也没有了,只如井底之蛙,日日望着头顶碗大的天空发呆,连天空偶尔飞过的麻雀亦被她艳羡了好久……想到此,心似被钢刀刮过,无以言表的痛恨连同说不清的悲愤重重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