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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笑(320)

她说得很快很急,声音也嘶哑得可怕,她的眼神有那么焦虑,但她说的我始终是听不清楚,失去平衡的身体抖动得特别骇人,无论我怎么抱住她,她依然在抖,泪水如决堤的水奔涌而出,不会停歇。

这时冷佚突然走了过来,拦腰将她抱到椅子上,然后轻轻哼着歌儿,歌词的一丝我听不懂,但曲调却是那样舒缓安宁,让我的心很快变得澄清透明,整个人静了下去,就连眼皮也微微变重。

“我以前很顽皮,很晚很晚都不肯睡觉,不是缠着大哥给我讲故事,就是要娘哼着曲儿哄我入睡,这么多年我以为忘记这曲调了,原来已经印在我的脑海里,一辈子不忘记。”他似乎在自言自语,似乎是说给我听,但在他沉稳好听的声音下,她真的安静下来。

“你别急,我们一直都在。”经过这两轮,她真正静了下来之时,朝我点了点头,我从没有想到她会激动到这种程度,也许有些东西积压在她心里太久太久了,压得她再也无法承受。

“其实我一直怀疑太后不是濯傲的亲娘,但苦于没有什么证据,如今那个女人对濯傲越发糟糕,这就连濯傲也已经怀疑,我当初会从冷宫救你,是被你看濯傲的目光触动,是那样疼爱但又是那样的绝望,只有一个娘才有这样的目光,看到你一瞬,我想起我的娘,我娘也是被人囚于暗无天日的地方。”

“你如今什么都不说出来没有关系,我会带你去见濯傲,濯傲已经专门寻访了一个能解读唇语的人,到时你心里想什么,他都会知道,不会再烂在自己的的肚子里,所以你别急。”她听到我这样说,笑了,笑得是那样舒心,就像一个徒步走在茫茫沙漠上的人终于看到了绿洲一般。

“你是不是濯傲的亲娘?”

她安静地点了点头,两行泪滑落,那泪是那样的晶莹,但却带着诉说不清的痛苦与无望的等待。

这既是我希望的结果,但又是不想面对的事实,濯傲不是那个女人的儿子,从此他就可以不受她的控制,他的心就不会被她所左右,但如果让濯傲知道他的亲娘在他的眼皮底下如此凄惨地活着,叫他情何以堪?

心在那一刻不是放松,而是压抑,胸腔似乎被堵地死死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而冷佚似乎被这个事实震慑在当场,整个屋子里不再有丝毫声音,我沉默着,我也愤怒着,那个那个女人不但夺人子,折磨其母,还要利用濯傲对她的不忍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这样的人该下地狱,该落油锅。

“我们现在起程,这该死的女人。”冷佚低低骂了一声,就离开收拾东西。

“嗯”我重重地应了一声,我也无法再在这个地方停留一刻,我无法让这个女人再披着人的皮囊活在这个世界上,我要戳穿她,我要为师傅报仇,我要她撕掉她的伪装,让她最丑陋的一面暴露在太阳底下。

“我现在不是那么讨厌濯傲了,但他起码比我好。”听到冷佚的话,我愣了很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竟然会涌起一股绝望与悲凉。

很快车马齐备,因为她的身体,冷佚把平时照顾她的几个丫头叫上,虽然冷佚交代布吉里不要惊动族民,但他要离开的消息还是无风而走,很快门前就挤满了人,所有族民都含泪来相送,七嘴八舌地问什么时候再回来?年轻的对他有深深的敬畏,年老的带着浓浓的疼爱。

“走——”冷佚头微仰,不敢看众人殷切的目光,他冷漠地扬起马鞭,穿越人群,呼啸而去,那一刻他的背影是那样的绝然和冷硬,我看着他的背影又怔了一怔,然后扬起缰绳,跟随他而去。

“姑娘——”马刚扬起蹄子,身后响起一把沧桑的声音,回眸一个花白头发的老人跌跌撞撞地冲我而来。

“这孩子苦,求姑娘代我们好好照顾他,这个恩德摩西族民一定铭记。”唰一下竟然跪倒了一大片,并且跪下的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那饱含沧桑的声音是那样撼动人心,那浑浊的泪,让我的心猛地一沉,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无法负起照顾他的责任,我一慌,猛地拽了一下缰绳,马儿呼啸而过。

“姑娘——”身后的声音是那样的难过与悲凉,最后我还是在风中艰难地点了点头,我只是不想伤了一个老人的心,但其实我做不到。

一路上冷佚都没有说话,我感觉他又重新恢复曾经那个冷漠而冰冷的男儿,将自己层层封闭起来,无人再能走进他的心,我不知道他的经历了怎样的沧桑,我不知道掩藏在他皮肉之下是一颗怎样千疮百孔的心,但我无法照顾他,我怕他对我越来越依赖,而到头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他,再次在他已经鲜血淋漓的心刺上致命的一刀。

虽然找到要找到的人,但这一路心却像下起了绵绵的细雨,不大但却绵长,湿湿漉漉,一路不见天晴。

银魄精卫和来自鬼煞门的杀手都守候在不远处,看见我们出来,一路掩护打点,所以这一路我们倒也顺顺利利,速度惊人。

摩西是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偏远得只知道自己族群的消息,摩西是一个美丽的地方,美丽得当外面已经战火弥漫,烽火四起之时,这里依然平静如画,炊烟袅袅。

来三月,回三月,我们除了在摩西停留了一晚,一路并没有一天耽误,但当我们离开偏远的摩西,当我们踏入昔日繁华都城,才知道我们迟了,迟了很多很多,迟得无法挽救。

濯卫两国已经轰轰烈烈地开战,硝烟滚滚,战火弥漫,昔日战功赫赫的银魄悍将楚冰的头颅,曾在卫国皇城上悬挂了十天十夜,历尽风吹雨打,日晒如淋,如今我们归来,他坟前已经野草萋萋,无处话凄凉。

妮妮tai,卷五 029 神秘响声

听到楚冰身死的消息是在一间客栈,那天云朗风清,我叫人送饭来给濯傲的娘,然后与冷佚结伴到楼下吃点地道的地方小食,连日奔波,身心俱疲,到了这种风景如画,但又繁华热闹的城镇,心情难得放松。

听到楚冰被杀之时,小二正捧着茶水过来,我猛地站起来,撞翻茶水,整壶水就倒在我的身上,我冲旁边那个男子跑去,这时我耳朵里听到只有楚冰被杀的话,而小二的惊呼,冷佚的呼喊,对我来说已经很遥远。

“你说什么?你说谁死?”我揪住那中年男子的衣领,如一个疯子般朝着他吼,他显然是被我吓着,脸色煞白,但这里没有人责怪我唐突,没有人拔剑说我凶狠,他们的脸上浮现的都是悲痛之色,我知道楚冰的民望甚高,他的死一定有很多人悲伤落泪,但今日的我何止是落泪?

“姑娘,将军真的已经死了,头颅还被悬挂了十天十夜,很多将军的旧部都已经证实,苍天无眼,大地无情。”偏西处一个五大三粗的人站起来说,他的眸子已经通红,声音悲怆。

“不会的,你们说谎,楚冰他是不会死的,他不会――”我朝他冲去,掀翻他的桌子,盘盘碟碟悉数摔了下来,满是破碎,一如我此时的心。

“他是不会死的,他是不会死的,他会等我回来救他,他会等我回来的。”我俯下身去捡那一地破碎。这些就是楚冰,只要我将它捡起来粘好,楚冰就会复活了。

尖利的碎片直接刺进皮肉,鲜血渗了出来,一滴又一滴,刺目而妖冶。

“楚冰是不会死的,楚冰,我现在就来救活你。”我又哭又笑,双手满是血,但一点都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

“姑娘,楚将军已经死了很久了,死了很久了。”有人过来劝我,但声音都已经哽咽。

“姑娘――”

“你们说谎――”我掀翻一张又一张桌子,双手颤抖着,我不许他们这样说,我不许他们说楚冰死了。

“是,他们说谎的,他们是骗子,楚冰没有死,我们不理他们,上去休息。”一直站着的冷佚走了过来,想将我拦腰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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