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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同人)君携微雨(20)+番外

作者: 云荒天地老 阅读记录

我气笑了。我背过可以查到的所有数据,自然知道浥尘此战伤亡在所有战斗中虽不是最少,但也排得上号的。但是就这么冷眼看着同袍们重伤死去,还不等他们完全异化,就生生撕碎他们的身体,把他们的血肉作为利刃……

我知道这次天煞侵蚀的地界不小,就算是浥尘也只能保证一次最大范围的攻击,可是她的神情和话语……真的令人胆寒。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呢……

就算我气晕了头,我想吼她,命令她以后出好万全之策再行动,不许有任何伤亡,就算她肯定会执行我的命令……但是我知道不行。我不想害死她,更不容许更多人因我的任性而死,这是集结所有智慧的计划,我不能动她分毫……

我拥有极大的权力,所以要愈发谨慎。

而且浥尘已经不知道情感,她现在只知道该怎么做,以后更是会成为听令行事的工具……我如何能迁怒于她……

一阵沉默后,反而是我先呆不下去。我就说我要去大师兄那里看看,转身就飞向了窗外。

我感受到浥尘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就随着脚步声一起消失了。她应该是去找师祖师叔他们议事了吧,也好。

卦峰新建的峰主居所中,那个人永远坐在屏风后,运筹帷幄,问卜天道。烛光落在屏风上,勾勒出了那个翻阅着卷牍的人影,他散着发,似是有些劳累了。

我知道他只是不能与浥尘相见,但是他似乎也习惯了坐在那里,极少出门走动。

我坐在地上,也不求得到什么答案,更多只是喃喃自语,发泄心中郁郁:“我知道是我不对,战场上需要的是理智,是我太感情用事了……可是为什么大家会变成这样?我们是规则之下的产物,天道才和天煞同级,天道为什么不自己对抗天煞呢?”

屏风后的人缓缓站起,走上前来,一头墨发曳地,在月光下被映照得发白:“规则之上仍是规则,即便是天道也要受规则限制,它们决定一个世界的运行规律,然后把力量倾入世间万物,这才是正常的天道,寄情于万物。而天煞缺少的正是这一点,它的力量不再用于万物,而是集于自身,强力侵占天道领土,自然要强上许多。”

“你是说,天道并无力量与天煞相抗?”

“这倒未必,只是你可知天煞因何而来?”

“不知。”

“因为过于爱重万物,多次拼力以自身与其他天煞相抗,最终重创,无力支持世界运转,最终破碎分离成为天煞,流落异世。”

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他单膝跪下,将我从地上捧起,寒光下,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瞳似是冬江万里无情已极,又似有无数痛苦挣扎在冰面下翻涌……他笑着,既像嘲讽悲悯,又像冷眼漠然。我突然觉得,天道,或许就是这个样子的。

他低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我的羽毛,长长叹息。

或许此时,我们是一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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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巳年冬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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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终于告一段落,和主事报备之后,我独自去了烛明曾经生活的旷野。

这段时间,一片片土地被天煞侵蚀,又被人魔两军合力封印。但是那些地方已成焦土,没有数十年的时间难以恢复。但是这才一年,六十年这样的生活,又会是怎样的炼狱啊……不过他说过,今年天煞的攻击强度已经和往年的末期差不多了,或许是天煞发现了自己遗失的碎片,想要一举夺回,只要此次胜利,以后或许就不会如此了。

他肯定是有隐瞒的,未来不会如此简单美好,但希望总是要有的,这没什么。

离原,一个很凄凉也很悠远的名字,现在更是如此。夕阳下,这里的土地都浸染着血红,西风吹来,尘灰飞扬,就像是眷恋不去的思乡游魂。我去往溪畔,水有些浑浊了,倒影也不是很清晰。这片地区才被封印不久,是最安全的。偶尔魔军也会过来扎营,现在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倒也不用担心。

我坐在河边,心中无数画面闪过,又像是空无一物。

快天黑了,一个人影走了过来,却坐在远处不动了。

我暗自戒备,借溪水化了水镜窥探——那是浥尘。

她双手抱膝坐在那里,荒草摇曳,让她的身影若隐若现。她仍是那副表情,无爱无恨,无悲无喜。

不多时,一群像狐狸崽子一样的小毛团聚到她身边,它们叫“食灵”,是一种能把灵气化成球,然后储藏起来作为冬粮的小灵物。

现在灵脉断绝,这些没来得及迁走也未被天煞控制的小家伙们饥肠辘辘,看到浥尘这样强大的灵力,自然眼睛都绿了。

过了好久,看浥尘毫无动作,一只小毛团偷偷伸爪,撕了一小点灵力,揉成光团后藏在身后。

浥尘仍然毫无动作,可我瞧着,总觉得她的眉眼温柔了许多,我想过去搭话,又十分犹豫。

看她不动,毛球们纷纷伸爪,很快就人手一点光团,藏都藏不住。浥尘终于回头,那些小家伙直接吓得把灵力放回去,哭唧唧地准备四散而逃。

浥尘没有放它们走,只是凝了不少灵力放在地上,任它们取用。

几个时辰后我再凝水镜,那群毛球早已吃饱喝足,在浥尘身上睡去了。大多睡在浥尘手上,少数躺在她的肩上和发间。

浥尘给它们的灵力不多,半个时辰的修练就补回来了,但这不符她的现状吧……难道她是要笼络我,不让我离心吗?这确实也是很合算的……

一旦起疑,就再也停不下来了,我苦笑。

我起身展翼离去,看见浥尘也起身回程,虽然不知道她心作何想,但它们都能得到安置,过两天过来寻找遗族的弟子和神怪们也能轻松不少吧。

没什么坏处,就随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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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年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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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浥尘也有意避着我,让我有冷静的空间,我也有些烦恼该怎么面对她。老死不相往来是不可能的,每天这么多事要做,天天都要见面。关心什么的我还说不出口,只能送东西过去,偏巧大师兄也一样,我们天天送,浥尘的房间很快就堆不下了,她也只好分出一些转增各峰。现在各峰都有伤损,药峰的人都快忙疯了,这样也好。

每次经过她的房前,我都看见她似乎在刻着什么东西,地上堆着一大堆材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战事已经够忙了,能让她费心雕刻的,一定事关重大吧。

真是的,就算命数说好能活到二十岁,但是这么耗神真的不怕死得更早吗??!尤其每天还非要自己煮茶,还烫了好几次手!而且现在她已经一身伤好都好不了,真的是想死吧……虽然她好像的确是想死来着……

没想到,我的想法又过了三天就应验了。

她叫我送一些信件到数十位峰主和熟人那里,大师兄还一脸沉重且释怀的接了,我当时就心头一梗,不出所料也有我的信。

上面没有写什么时候能拆,因为浥尘知道不管写不写我都会拆,说起来我也真不觉得写这个有什么用,演技够好什么时候拆都没问题啊明明,不写也就不好推测出事的时间而已。

里面是遗书,一半是一年前写的,一半是前两天;一半交代情感,一半交代理智……果然如此吗……

也是晚间,我去找了浥尘。

进门时,我刚好听见几个弟子在说我和浥尘,浥尘肯定也听见了的,我正好用这个起头:“他们……总说我和从前的你越来越像了。”

[别活成其他人的样子,你只是你而已。]

浥尘低头整理着文稿,熟悉的气音就算很小声,我还是听得清楚。

“……我想和你结契。”

[不行,我没几个月可活,结契不但费时费力,对你也没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