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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同人)邢岫烟的锦绣人生(111)

作者: 幽幽筠 阅读记录

一副画面在眼前铺开,江水绿如蓝,天青流云卷。一对夫妻牵着一位俊秀的小孩子,缓缓走过石拱桥。小孩子是不是抬头与父母说话,父母低头含笑回答,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温情。

“岫烟,岫烟?”

画面如烟云消散,面前是安姨清瘦的面容:“把香烛给我罢。”

邢岫烟看了看手中的篮子:“我先给您点上罢。”

“不,我自己来。”安姨把篮子从邢岫烟的臂弯中取下,自己拿火折子点燃纸钱,借着火烧了满满一把香,稳稳地插在两座墓碑之前。

“言总管,言夫人。”安姨鞠完三个躬,如同与在世之人谈话一般,娓娓启言。

“虽然已经与你们阴阳相隔,但我对你们的感激之情,依旧深厚。早在深闺之时,便听闻江湖多义士,心洁志气高。只为了一份承诺,你们就用了毕生的心血。大恩大德,我大概只能来世再报了。”

原来公公婆婆对安姨有大恩,怪不得千里迢迢来看言泓。邢岫烟正暗自点头,只听得安姨又说道:“希望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的儿子,言泓,早日醒来。”

☆、第一百零五章

有一瞬间,邢岫烟以为风刮过粗粝的树枝,从而影响到了她的听力。但是这声音虽然轻柔,一字一句却很清晰。

怎么可能呢,言泓不是言总管和夫人的呃儿子么,怎么又凭空冒出来一个认亲的?

“岫烟,你那里,是不是留着妙玉给你的书匣?”

安姨还知道妙玉赠与她书匣的事情邢岫烟不禁瞠目,联想起鸳鸯对她的态度,入尘道长对她的坦诚。邢岫烟只觉得脑中许多丝线纠缠着,飞舞着,渐渐织成了一幅纹理清晰的锦缎。

“安姨,若我没猜错,您是西宁太妃!”

安姨的面上露出一层柔和的笑意:“你是怎么猜到的?”

邢岫烟压制着内心的惊涛骇浪,缓缓道:“妙玉曾经去西宁王府礼佛,入尘道长曾经去西宁王府盗取瑶草,而西宁太妃的母家,正是姓安。”

西宁太妃赞许地点点头:“是个聪明的孩子,走罢,我们去看看泓儿。”

邢岫烟此时处在探知真相后的迷茫当中,半句多余的话也说不出来,索性什么也不说了,默默地引着西宁王妃往寝居里去。

言泓还是老样子,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大概是出云刚刚给他擦了身体,他周身散发着清新的水汽,整个人干净而清爽。

西宁太妃的目光穿过整个寝居,落到了言泓的身上。时间在滔滔地倒流着,床上的人儿似乎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迷糊着从睡梦中爬起来,揉着眼睛对她说:“母妃,你怎么来了?”

二十二年了,烨儿,母妃怎能不来?

淤积在心中的思念,哀怨,悲伤在一瞬间倾泻而出,止也止不住,汪洋成一方沼泽,陷住了西宁太妃的双脚。明明烨儿离他那么近,她却移动不了分毫。

“太妃?”

“岫烟,扶我过去。”

邢岫烟依言过去,惊讶地发现,西宁太妃清瘦的手臂在微微发抖。近乡情怯,何况是多年未见的至亲呢?邢岫烟心中动容,稳稳地托住了西宁太妃的手臂:“太妃,岫烟带你过去。”

近了,近了,儿子的容貌在她面前一分一分地放大,如此清晰而鲜活。西宁太妃贪婪地看着,喃喃道:“比起画像,更俊逸一些呢。”

邢岫烟笑道:“还好出云刚才给他刮了胡子,要不然,看着老上十岁。”

“有什么打紧。”西宁太妃道:“当初他父王也是三十多岁就蓄起了胡子,说是怕人家觉得他面皮白,不稳重,不威严。烨儿留了胡子,更像他父王一分。”

“烨儿?”邢岫烟见太妃改了称谓,忽地想起那一篇《逍遥游》上那一行俊秀的小字,恍然道:“原来那本《庄子》,是言泓幼时的启蒙读本。”

“哦?”西宁太妃嘴上问着,目光却不曾从言泓身上移开。邢岫烟解释道:“妙玉给我留的书里面,有一本《庄子》,里面有言泓的笔迹。”

西宁太妃终于看了过来:“在哪里,拿来给我看一看。”

邢岫烟在匣子里一翻就翻到了:“就是这本。”

西宁太妃一看便笑了:“这一本我记得烨儿极为喜欢,明明已经会背了,还时常拿在手上诵读,你摸一摸那书的封面,都快掉出来了。”

这段时间邢岫烟也常常翻阅这本书,自然知道西宁太妃说的是真的,她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随风散去。

手上一轻,西宁太妃拿过《庄子》,略略翻了一两页,鼻息微动:“这是--暗夜铃的香味?”

“暗夜铃是什么?”

“是一种花,子夜时分方才开放,形如风铃,有白与紫两种颜色。”

邢岫烟心头一动:“用它的汁液写字,是不是有隐藏的作用?”

西宁太妃一顿,把纸页对光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容娘与我通消息,有时候就是用这种方法,你去拿一碟醋过来。”

醋就行了,原来那么简单啊,枉费她设想了一百种复杂的方法,都用不上呢。邢岫烟自嘲地笑笑,转身去拿醋了。

西宁太妃放下书,转身又回到言泓跟前坐着,轻轻地握住他一只手,与自己的手掌比了比:“烨儿,你小时候总是埋怨自己长得太慢,母妃就说,等你的手掌和母妃的一般大之时,就算是长大了。如今,你的手掌啊,已经超过母妃,大抵和你父王一般大了。”

徐徐说完一段话,邢岫烟也回来了,西宁太妃把醋洒在书页上,醋汁干了之后,一行行紫色的小字慢慢显现出来,如同浮出水面的,带着水草的石头。

“少主烨,年六岁,其兄煊妒其聪慧,恐将来西宁王之位易主,便伙同烨贴身丫鬟香草,下毒迫害。事后煊将知情人士一一除去,假意安抚王爷王妃。

幸得王妃贴身嬷嬷张氏,暗中开棺验尸,惊觉少主未死。负其奔走之际,天降杀手,张氏身受重创,舍命将少主托付于挚友,含恨而亡。

吾出王府之后,游走与官宦人家,教授子弟,汲汲营营。无意中遇一高户诡事,其死者与少主毒发之症甚为相像。遂私下暗访,因缘际会与张氏挚友结识,遂窥得真相,悚然而惊。

时少主已压制毒性,忘却前尘往事,恬然山水间。吾怅怅然,存只言片语,托于孙女妙玉,以待后人。”

读完三段话,邢岫烟像是跟着经历了一般,只觉得心中悲喜交加,难以言喻。而西宁太妃却反而平静了,这一切,与她猜想的,差不太多。

将书合上,递给邢岫烟:“收起来罢,若是烨儿醒了,暂时别让他知道。”

邢岫烟惊讶抬眸:“太妃,不让言泓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么?”

“一直唤我太妃?岫烟,这可不对。”

邢岫烟愣了愣,轻轻喊了一声:“母妃。”

“好孩子。”西宁太妃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连眼角的细纹都舒展了:“在田庄,你们过得好不好?”

“虽然有时候会有挫折磨难,但总的来说,我们过得不错。”

“富贵锦绣与恬然自得,你会选哪一种?”

“富贵未必恬然,平民生活,也可锦绣如花。”

“好一句\\\'富贵未必恬然,平民生活,也可锦绣如花。\\\'”西宁太妃赞了一句,道:“你与烨儿既然能结成眷侣,想必是心有灵犀。既然你们喜欢现有的生活,我又何必打破。他的身世,他知不知道,不甚重要了。”

“可是,母妃。您与他失散多年,难道不相认么?”

“我会来看你们的。”西宁太妃浅淡一笑。

邢岫烟默然半日,忽抬首道:“母妃,岫烟给您做顿饭罢,言泓他,很喜欢我做的南瓜馒头和糖醋鲤鱼。”

“好啊,我也想知道,这么些年过去,烨儿的口味变成了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