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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阕离歌长亭暮(73)+番外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他这样想,是因为他想回到那个孱弱的少年身边,像从前一样,他画画,他题字。

这一次秦程雪寄来的画上画的是一副空荡荡得房间,视角是从里向外望的,桌椅、书籍摆放的位置秦小楼无比熟悉——那正是秦程雪的房间。床头边放着一个碗,不知是吃什么剩下的,没有热气,显然已搁置久了。

画的尾端照例题了一行诗——

“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秦小楼盯着画卷出了一会儿神,苦笑道:“无情不似多情苦……程雪啊,你这是怪我么?”

他阖了画卷,在桌前展开一张干净的宣纸。举笔又搁笔,也不知反复几回,等他落笔想要在纸上写个抬头的时候才发现,笔锋上的墨早已被风干,纸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墨痕。

秦小楼再次搁了笔,将宣纸揉成一团丢了,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把秦程雪一个人留在临安,不仅仅是像他所说的那样,因为赵平桢讨厌秦程雪——事实上即便是赵平桢再讨厌秦程雪,只要他用了足够的手段,赵平桢是不会为难秦程雪的。而他这样做,实则还有旁的缘由——没有了他,他希望秦程雪或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至少不再那样的依赖他。其实他心里还暗暗期望着秦程雪能回归征途,放弃对他那样的心思,即使他曾许诺了秦程雪未来。

——为什么?并不为什么,他便是这么想的。

秦小楼想,他的心肠大约是要比秦程雪冷硬许多,因为秦程雪是那样地想他,而他心里虽也思念弟弟,却并没有多难受。只是每当看到秦程雪寄来的画下的离愁诗时,他会感到淡淡的心酸,偶尔也会动摇是否将他接过来,但不久就会打消这个念头。

他正出着神,门帘突然被撩开,赵平桢走了进来。

赵平桢一眼就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画卷,秦小楼来不及阻止,赵平桢已经拿起画卷并将其展开了。

赵平桢从前见过秦程雪的画,故他只看了一眼就看出了这画出自秦程雪的手笔。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赵平桢面无表情地将它念了出来。

秦小楼嘴唇颤了颤,到底因不知道该说什么而缄口不言。

赵平桢抖了抖手里的画,表情依旧是漠然的:“你随身带着它?”

秦小楼摇了摇头:“平城送来的。”

秦程雪是照例将画寄到平城的。东西被守城的官员收了,因是京城寄来的东西,秦小楼又是重臣,他生怕延误了军机,故连夜差人将东西追着部队送到了前线。

赵平桢略一思索,相信了秦小楼的话。但他还是有些生气,一旦他想到秦小楼和自己的弟弟竟是那种关系就不由感到烦闷,所以他将画随手丢到了桌上,一屁股坐下,讥讽道:“秦小楼啊,你比我想的还有本事。连你弟弟都对你心生爱慕!”

秦小楼不免感到一阵心凉。秦程雪对他的感情是他一直不愿面对的,更不愿在别人面前承认,因为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是有悖伦常的,即使他一向对伦常看得很淡。

赵平桢见他面色不郁,也就留了情面没有再说下去。他把秦小楼拉到自己腿上,开始亲吻他。可是当即将做到最后一步的时候,他的余光瞥见了桌上那幅画,突然就没了兴致。于是他一把将秦小楼推开,也不解释什么,兀自沉着脸走了。

之后的战争在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里陷入了僵局。

两军隔着一条大江对垒,谁都不敢轻易渡河。赵平桢占据的位置是对骑兵不利的山谷丘陵,他不肯将自己曝露在平原上,完颜昭也不敢轻易发动对骑兵不利的丘陵战。

对于金兵来说,消耗战是不利的。骑兵打奇袭战有优势,但由于马匹对于粮草的要求远高于人,战马必须吃精饲料才能维持体力,即使平原上长满了野草,对于战马来说也是没有用的。而且穆兵又是本土作战,穆国的富足程度更是远胜于游牧出身的金人,粮草对于穆军来说根本不是难题。吴袆对此再了解不过,于是不论完颜昭战书下了一封又一封,挑衅了一次又一次,他就是闷着不出战。

一个多月后,无可奈何的完颜昭终于命宗弼领兵渡江。

就在金兵弃马上船之后,穆兵突然发动袭击。在水上的金兵弱的仿佛是没了喙和翅膀的鹰,吴袆领着人马把丢掉了自己优势的宗弼杀了个落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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