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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教春风玉门度(148)

天色渐渐晚了,郝肆奕突然起身道:“出去坐坐。”

裴满衣受宠若惊地点头,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好久都没有这般静坐下来看星星的闲情雅致,郝肆奕微微仰头看着天空,一贯清冷的神情在星光下显得柔和了些许。

裴满衣头脑一热,捉住他的手道:“阿奕,我是真的喜欢你。”

郝肆奕漠然地将手抽了出来,双眸下划,与他视线相处。

裴满衣苦笑:“你我相处这么多年,你总不该一点都不曾察觉。”

郝肆奕淡淡地点头:“你总想占我便宜。”

“……”

裴满衣老脸一红,讷讷道:“怎说的这般难听。是我喜欢你,才想与你亲近。”

郝肆奕“噢”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裴满衣讨好地笑道:“你别生我气了。”

郝肆奕面无表情道:“为老不尊。你是师,我是徒,你若无甚私心,何必如此卑躬屈膝。”

裴满衣噎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怎可能没有私心呢。”

时间不允许他再拖延懦弱下去。裴满衣鼓足勇气,又重新握住他的手,郑重道:“阿奕,我不会让你死的。”

“噢?”郝肆奕微微挑眉,并未再度将手抽出来:“你有什么办法?”

裴满衣道:“明日若能用上你便知道。总之你要明白,我对你从来不是戏弄。”

郝肆奕淡然道:“以往的事我不想再计较。”最重要的,无非是能活下去。

两人携手在星辰下坐了许久,这才各自回房歇息了。即便时间紧迫,裴满衣一时也不敢逼得太紧,生怕惹得郝肆奕反感。

他这徒弟,实在是开罪不起。

第二日一早,两人又来到山下等着。

因郝肆奕体内的毒性是最多的,故第十日尚未度完,他已觉头脑有些发昏,隐约是克制的药性抵不过毒性,开始逐渐发作了。

烈日当空,烤得人困倦不堪,郝肆奕渐觉脖颈支不住脑袋,开始左摇右晃。

裴满衣看在眼中,将他的肩膀一搂,使他靠在自己怀中。郝肆奕毫不挣扎,眼神迷离地看着远方,已是困得半梦半醒了。

六年间裴满衣难得见郝肆奕如此乖巧,心中说不清滋味。困倦的幼虎拢起爪子,竟与猫一般乖巧,直教人疼入心坎中去。

眼见日头西移,逐渐已到了午时。

郝伍少没有任何踪迹,裴满衣叹了口气,从包裹中取出银针与动物被剥离洗净的血管。

郝肆奕用力揉了揉眼睛,使自己清醒些许,却不知这般动作显得更加幼稚可爱:“这是做什么?”

裴满衣道:“换血。”

“……”

郝肆奕双眉紧蹙:“什么意思?”

裴满衣将银针插在血管两头,将管道扎紧,做了两根一模一样的管道:“将你的血渡我一半,将我的血渡你一半。毒性减弱,可拖延时间。”

因一个人不可能将一身血统统倒出,若要换血,必须两人同时进行。然而郝肆奕的血一旦入了裴满衣的体内,裴满衣同时也中了毒,不再有一身干净的血可换给郝肆奕。

然,两人血液对流,至少可稀释毒性。

郝肆奕震惊道:“你……”

裴满衣将血管一头扎入自己上臂与下臂间的青脉,另一头欲扎入郝肆奕体内,却被他轻易避了过去:“算了罢,我体内的毒多得很,莫说与你稀释,便是再来百人,也是一起死罢了。”

为了灭桐门派的口,他给自己下的份量着实地道的很。

裴满衣顿了顿,执拗地拉过他的手臂:“拖得一刻是一刻。”

郝肆奕冷笑着挥开他的手:“你说的是不会让我死,而不是陪我一起死。你当我稀罕吗?”

裴满衣身形一僵,神色迅速黯淡下来:“……师父无用。”

郝肆奕怔住。

这六年来裴满衣从来不自称师父,也极少让郝肆奕称他为师,正儿八经的拜师礼更是从来也没有。严格说起来,裴满衣有师之实,却无师之名。

郝肆奕向来自认与他没什么感情可言,然而这一声师父,却令他脑中一时空白一片。

他怔忡间,裴满衣已将银针插入他的动脉,血液即刻便充满了薄得透明的动物血管。

裴满衣执拗地重复道:“阿奕,以往是我对不住你。然而我是真心喜欢你,此心堪比日月,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他笑得略显苦涩:“总之……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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