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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教春风玉门度(12)

第二日一早,乔洛玉梳洗完毕下楼之时,见郝伍少与韩轻嗣已坐在堂中候着了。

他用了碗早茶,又吃了个酥饼,一句也未问昨晚发生之事,起身道:“上路罢。”

从此处去京城的路有两条,一条大路乃是官道,路况较好,途经一众城镇;另一条乃是荒芜小路,山脚之下野林之中,乃是绿林好汉最喜聚集之处。若是走大路,则需经过两处城镇耗时三日方可到达圩镇,若走小道,则加紧赶路即刻在天黑之前赶至圩镇落宿。

郝伍少不喜在马车颠簸中浪费太多时日,故提出走小路。乔洛玉犹豫了一阵,想至一来可以少交几处路税,二来也省些时日,更存了侥幸之心,也便同意了。

这一日比之上一日好了许多,韩轻嗣掌握了控缰的速度,两辆马车总算勉强齐头并进。

这荒漠之路官家征不到路税,自然也不愿出钱出力来管辖治安。如此一来,时日久了,此地匪类越聚越多,竟逐渐成了气候,据山为王立了个山寨,□掳掠打砸抢,专找过路人的不痛快。

郝伍少一人呆在车厢中正是无趣,索性撩起帘子向一旁的马车喊话:“洛玉!洛玉!”

乔家小厮回头看了他一眼,厢中却是毫无动静。

郝伍少锲而不舍:“乔公子……”

牗帘这才被人缓缓掀起来,阴影之中露出半张脂玉一般的侧脸:“做什么?”

郝伍少竟是抑不住的兴奋:“乔公子,你说我们这一行会不会遇上绿林好汉?”

几人神色俱是一僵,韩轻嗣扯着马缰冷哼一声,乔洛玉阴□:“五少爷似乎很期待?”

郝伍少偏着头,神采飞扬道:“我活这么大还从未见过山贼,乔公子说他们究竟生的什么模样?是不是各个都像关公庙里的泥塑那样身材魁梧、英伟俊朗?”

乔洛玉脸一沉:“胡闹!匪类怎可和关二爷相提并论!”

郝伍少充耳未闻,自顾自亢奋道:“今早我特意问了客栈掌柜,他说这忘忧山寨的寨主好男色,但凡过路的美男皆会被其掳去做压寨相公!最奇的是那些被抢去的相公不但不逃,反倒对那寨主死心塌地……听说前几日那山寨里打了场鸡飞狗跳的内战,起因就是两位相公为寨主争风吃醋,各领了批手下打得头破血流……想必那位寨主也是个天人!”

郝伍少越说越兴奋,乔洛玉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今日一早郝伍少特意从行装中将佩刀取出来,以备不时之需——但凡见过韩轻嗣用剑之人,除郝家兄姊与昨日那意外之人,其余皆未留一活口。

韩轻嗣所练的青雪剑法全名青阳烈血剑,其所配青阳烈学心法乃是天下至阳之心法,韩氏某位先人嫌其名不够风雅,遂更名为青雪剑。

因其至阳,故可兼容天下之心法武功,阴者兼之,阳者容之,皆能化为己用,不失为一门奇功。但青雪剑却是门极为霸道的功夫,只要使剑,不论用的是哪一路的功夫,出了三招必定露出端倪,每一招每一式都有青雪剑法的影子——横劈则拉锯,竖刺则勾回,无论韩轻嗣如何努力尝试也只能在三招之内不动用青雪剑的招式与内功。

他只道是自小以韩门青雪剑为底功基础,以至成了习惯改不了,也并未多想。

然而韩门当年却因了这门青阳烈血剑的功夫被打为邪教异徒,只因韩门之人多得癫狂之症,愈是功夫高的则愈狂愈嗜血,便有人说这门青雪剑损人神智经脉,乃是邪功。

然而韩门之人向来冷血,不理所谓正派明教,虽不与邪教勾结,所做之事也与邪教无甚分别。二十年前韩门韩诩之曾一夜之间灭了花楼山庄五十几口,妇孺老人也不曾放过。事后只一句“他该死”便再不多说,引得武林公愤,并有数人或因各种缘由而替花楼山庄报仇,却只添的韩诩之手中更多血债。

血仇一事原本就是滚雪球,今日杀了这人,明日那人来替这人报仇便又杀了,后日就有更多人要来寻仇,如此这般越积越多。武林之人不道自己的亲友功夫不佳败于他人之手,却偏偏要将血仇往自己身上揽,如此一来时日久了,韩门几成武林公敌,已无几人不曾有家眷好友在韩门手中遭遇不幸。

十年之前,韩门亦遭了血劫,一家老小数十人被杀,只可惜凶手不是寻仇的武林正道,而是邪教蚀狐门之人。不过即便如此,武林上也颇为这场狗咬狗之争幸灾乐祸上了一阵,只道韩氏活该,死了亦是该死,十年前那“妇孺何辜!”的论调此刻便全然成了狗屁,只谓“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姓韩的孩子长大了也是祸害,眼下死了正是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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