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间的高原(280)

重出江湖

第二百八十九章重出江湖

十月初，黄土高原沉寂在国庆节日喜庆的氛围中，举国欢庆，一派欣欣向荣，不论是村镇乡里，或者县城集市，哪怕人们欢庆的方式不一，但是他们的面庞上都荡漾着欢声笑语，多是缅怀过去，畅想未来。府谷县街道上也热闹繁华了许多，一些新鲜时髦的事物若雨后春笋般鹤立鸡群，比如滚石音响店、录像厅、舞厅、电影院、服装店、手机卖场、复读机店铺、传呼机店面、迷你收音机店面等都播放着流行音乐，比如走进新时代，水手等节奏轻快的歌曲，或者积极向上，快乐愉悦的旋律，用一些时尚、新鲜的元素诠释着改革开放的蓬勃气息，一些热情奔放的店铺则悬挂着五星红旗，笙旗飘扬间绚烂多彩，就是府谷县一些机关事业单位也斜挂着红旗，庆祝祖国的寿辰，一些青春朝气、文墨书生气质的场所，比如少年宫、县书法协会、县歌剧院等也用朗诵、书画、歌剧、小品相声等形式歌颂新时代，喜庆欢喜的气氛不知比乡野浓厚了多少倍。这就是大城市的繁华，虽然还无法跟榆林市、西安市、咸阳市相比，但是也算作府谷县的底蕴，自然比村镇乡里的居民积极性与觉悟提高了许多。府谷县干部学校，又称干校，是整个府谷县干部培训的基地，也是县组织部考核干部的地方，尤其是近些年提倡干部年轻化，更加注重能力与素质的提升，哪怕是文化水平的强化，那也是硬性指标之一。作为这期的干部培训班，大多都是一些科级干部，当然还有副处级干部，而厚德作为副科级干部，却显得不伦不类，但是尽管这样突兀，或者说“鹤立鸡群”，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积极性，或者是对于知识的渴望，厚德就像干燥的海绵一般，贪婪而饥渴地吸收着知识的汁液，为期半月之久的培训班学习硬是延长到将近二十多天，尽管有些意外，但是厚德却学习了不少的理论知识，就是见识与阅历也提高了不少，更何况是对于官场的一些新鲜事儿，以及一些规则与秩序，更是清晰了许多，不像以前那么盲目无知。作为农民出身的厚德，就是一个地道的农家子弟，并且还家境贫寒，好在性格坚韧沉稳、成熟稳重，这也算家庭赋予了他深厚的后天底蕴，忠厚实诚、朴实无华的父母自然谆谆教导有方，虽然父母文化水平不高，却事必躬亲、以身作则，所以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尽管厚德与厚根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是从小墩敏聪慧的厚德却比忠厚老实的厚根灵活伶俐了许多，于是厚德利用以自己天生的优势，跟他父亲王长成学起做生意，而因材施教的王长成自然悉心教导，于是悟性不错，勤勉坚韧的厚德开始家境殷实，自然也时常接济弟弟一家，直到他与圆村支书赵四竞选村支书落选，原本打算用心继续经商，不成想被府谷镇原镇书记王伟看中，破格提拔成镇招商引资办公室科员，随后晋升为府谷镇副镇长、镇长职务。原本打算大干一场，尤其是镇领导李耀宗信任自己，让他负责府谷镇新城规划项目，不成想却被临时征调，来到县干部培训学院进修，也算阴差阳错地结识了几个朋友。尽管厚德做官不是为了发家致富，更不是光宗耀祖，按照他的话语“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地瓜”，可见他心里群众的利益永远都是第一位的，随后毕业时间的紧临，他心情却有些沉重，作为这期的同学，一些有关系的人不过是过度一下，渡金后要么是县委办，要么是县政府，就是财政局，或者物价工商局也是好的，不像自己悬着，母亲不爱，姥姥不亲的，尽管厚德心情沉重，但是面色平静，没有流露出过多的失落，微微的脚步有些沉重。随后厚德猛然间惊醒，暗暗苦涩鄙视自己，暗道：无欲则刚，欲望多了自然使心灵困惑，灵魂蒙尘，大不了回家务农去，哪怕身后洪水涛天，球死蛋朝天，这样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脚步也轻快了一些，粗狂的黑脸上荡漾着平和的微笑，仿佛一下年轻了几岁。厚德抬头打量着秋意盎然的花园，路途中苍劲翠绿的松柏挺立着，红砖铺设的道路上，干枯失色的梧桐碎叶洒了一地，菜园里澄黄色的南瓜横卧、墨绿色的冬瓜横沉，满院秋色关不住，瓜果飘香闯出来。秋日里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就像厚德此刻的心情一般，虽然达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是却可以人为的调节，尤其是不怒而威的面孔已经有些淡淡的气场，虽然距离君王之怒，伏尸横遍野，流血千里，船橹飘流很是遥远，但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还是可以做到，这也是长期处于高位养成的“官威”，可以震慑小人，可以伸张正义，这就是府谷镇原镇长厚德，至于今后该何去何从，他还真不知所云，要么一飞冲天，要么隐姓埋名，对于清高脱俗的厚德来说，要么严于律己，要么出淤泥而不染，肯定不屑于同流合污，或者碌碌无为，尽管路途任重而道远，但是能做到无愧于心才是正理。正是因为厚德出身贫寒的家庭，从小节衣缩食，饱受着贫苦交替、饥寒交迫，所以更能切身感受到群众的那份凄苦的心，迫切地希望发家致富，改变贫困潦倒的现状，这也是厚德做官的初衷，或者说远大的政治抱负。对于别人来说，身居高位，可能是一种谋求富裕的职业，或者是实现理想与主张的途径，但是对于厚德来说，怀有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情怀，这种信念尽管有些夸大，但是却从心里衡量与纠正着他的行为，就像标尺一般，督促与监督着他的过失与行动。

时值正午，花园里的温度上升了许多，尽管现在属于金秋十月，天空中的骄阳还是分外娇娆浓烈，淡淡的霞光透过密集的槐树林洒落下来，碎碎的金光散开，黏在花花草草，落叶黄土里，仿佛是羞涩的星光，灿烂俏皮。干部培训学校这一期的课程已经结束，下午就是毕业典礼，一些基础的课程已经结束，所以厚德才有闲情雅致地来到花园冥想，或者说是心情失落烦躁时，看着外面的山水田园、花花草草，更能排出心里郁结的情绪。尽管不能药到病除，但是若柳宗元、曾巩、王右军、王叔公一般寄情山水田园，陶冶情操还是可以的，这也是厚德的一种生活方式，调节心情，减压舒心的独家秘方。厚德的好友邱泽，也就是在这期培训班认识的，来干校之前是县税务局的科长，属于正科级干部，上午神秘地告诉他，称下午的毕业典礼，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姚晨可能会出席，他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就是让人际关系淡薄的厚德做好准备，哪怕不能被接见交谈，最好能留下好的印象，因为全县的科级干部，还有一些非领导职务的副处级干部，姚晨部长都有很重的话语权，以及优先推举资格，毕竟组织部就是考核与任免干部的机构，掌管着干部的生杀大权，与纪委部门一样，是官场的两大职能机构。曾经有人开玩笑地说：被组织部欣赏的干部仕途肯定一帆风顺、官途亨运，被纪委部门惦记的干部，基本都是一只脚就要伸到地狱里的人了，距离落马也就是不远。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夸张，但是也可以看出这两个部门的权威，就是厚德这种门外汉也感同身受。其实官场有许多潜规则与规律，比如派系阵营、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一些实际的利益与平衡等。厚德心性粗放，性子耿直，不拘泥与形式与教条主义，有拼劲儿，敢闯荡，富有开拓精神，是官场的禁忌，同时又受到一些新领导的喜爱与欣赏，尤其是一些务实进取领导的赞赏，但是有些领导讲求稳重与平安，不怕你业务不强，就怕你惹是生非，所以厚德就是一匹马，遇见伯乐就是汗血宝马，日行千里，遇见迂腐浑浊的人，也就泯然众人矣。从之前厚德的从官经历看，府谷镇书记王伟显然识别人才，没有埋没厚德优秀的才干，府谷县书记田登辉慧眼如炬，也能发现厚德的闪光灯，用他的话语说“是金子用会发亮的”，所以他们为厚德提供了合适的平台，不仅证明了自己的眼光，更加让他们的仕途一帆风顺，更重要的是让厚德实现了人生价值与理想，就如同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般，菏泽而鱼与相濡以沫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