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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谋之巾帼天下(45)+番外

作者:沙石 阅读记录

“你谁呀?”回过神来的杜月松看着身旁的陌生人,不由得恼怒对方的无理,“好大的胆子啊。

那人说:“我谁?你他.妈的问我谁?欠的银子不想还咋地?”

杜月松恼了,意欲起身,奈何来人手中很是有劲,试了两回都没能起来,“我欠谁钱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声音渐渐软了下来,脑门上微微冒出一丝冷汗,“看清楚些,我一定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将鬓边的碎发都撩开,诚恳地露出整个脸让那人看清楚容貌。

那人歪着头左看右看,最后一把提溜起杜月松,“我瞧着是,瞧着又不是。这样吧,我们老大就在门外头,你跟我去给他认一认,看看到底是不是。”不由分说拽起杜月松就往外去。

杜月松攀住桌沿试图对抗那千钧之力。奈何那人的力道岂是千钧,竟一把带翻了了桌子将人给半拖着拉了出去。

杜月松大声喊叫着,奈何台上的清菡姑娘正好一曲毕,欠身行谢礼,台下顿时响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淹没了他那单薄的叫喊之声。

出得锦乐坊的门,那人将杜月松拽上一辆马车,一路往南而去。出了内城,南边是一处山林茂盛的园子。杜月松有些绝望了。

“好汉,好汉,你倒底要什么,你且说来,只要我给得起的我统统都给你。放了我好吗?”

那人一双手钳着杜月松,轻蔑地扫了他两眼:“我只要欠款,别的不要。”

杜月松只差跪下磕头,“你且说欠款是多少,我认了还不成吗?”

那人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十五两?还是二十五两?……哎,你不是说我认错人了吗?如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你的钱我也不要。”

“好汉,现在我承认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欠你二十五两,呃,不,加上十两利息。一共是三十五辆,你随我回家拿钱可好?”

那人斜了一下眼睛:“平白无故要多给十两,或者二十两,你一定图谋不轨。我才不会信你的,你且等着见我老大,到时候是你,饶不了,不是你……哼哼,也得让你闭上嘴。”

什么叫绝望中的绝望,大抵就是如此:马车一路疾驰,周遭除了车轱辘压着路面的声音再无其他,夜风从车帘缝隙里灌进来,冰凉,可见夜渐深,而离那茂密的丛林却是越近。

杜月松绞尽脑汁将前世今生的敌人,亲人,故人,朋友,就连街口卖炊饼的矮子都过了一遍,没记得得罪谁或者欠谁钱不还的。难道今天真的就这么做了替死鬼?

马车再行进了一段,蓦地停了下来。

杜月松被拽下车来,眼前是一片黑黢黢的密林,双腿瞬间软了一下。

那人才没有理会他的恐惧,直接提着他就往林中走。

密林里头一棵偌大的树后,柳叶问卓元:“此事不是你去的么?怎的换成田捕头了。”

卓元摸出袖中的镜子,左右照了照,“伯植不觉得我这温文尔雅之相实在不适合演这样角色吗?何况,正好田兄回来了,他岂不是比我合适一百倍?”

柳叶抽了下嘴角,转身朝田峰和杜杜月松的方向走去,“这么黑的天,你还能看见镜子?”

田峰拎着杜月松踩踏着脚下的杂草树叶,沙沙作响。

在杜月松听来,那每一根枯枝在他脚下断裂的声响,就好似自己的一道道催命符,也许不久后的自己也就如这枯枝一般。

当他绝望到透顶的时候,前边出现了一丝光亮。

那是一个废弃的草庐,油灯在里头亮起,夜风穿过,没有灯罩的烛火随风摇曳,火苗时有扑倒欲熄之状。庐中有人影,被灯火拉得长长地映在草墙上。

田峰用力一掼。

杜月松听见自己的骨头撞击地面,发出嘎吱之声,一阵钻心疼痛令他龇牙咧嘴,动弹不得。

庐中的人背对着他们,稍有不豫地问:“让你去要债,怎么带个人回来?”

田峰回:“他一会儿说我认错了,一会儿又说认对了。我实在是拿不准,所以只好带回来让老大发落。”

老大点了点头,示意田峰高举烛火,他转过身来俯视了一番。

烛火高于老大的头顶,杜月松只觉得一团黑影如鬼魅般罩下,全然看不清是何面貌。

老大端详了一会儿,道:“像,实在是像。不过好像没这么胖。”又有转过身去,重新坐好,“算了,那几十两银子不要也罢。”又问田峰,“你把人带来时可有人看见了?”

杜月松的心噌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这是打算杀人了啊?

田峰搔了搔脑袋,“我是从锦乐坊将他带回来的,不过那一处人虽多,却好像没人注意他。”

老大叹了口气道:“唉,没人看见就好。几十两银子整出这么些事儿,干脆把他跺了算了,免得放他回去报官惹是非。才几十两银子啊,我可不想吃官司。”

杜月松一听,急忙忍着疼痛爬起身来,往老大跟前去,奈何田峰手疾,一把将他拎住,动弹不得。“我给你一百两银子,而且绝对不报官,求你别杀我啊。”

老大一听,微微侧了侧身子,似乎有些动容,“一百两?不是小数目。可是我又如何信得你有这么多银子?”

杜月松连忙道:“我杜家虽然已经败落,好歹我的妹妹进宫做了美人,这一百两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老大砰一声拍案,震得烛火又晃了晃,“满嘴胡言,砍了砍了。”

田峰作势将他拉出去,杜月松攀住草庐的墙,“我句句属实,没有一句谎话啊。”

老大道:“兄弟我虽然居于江湖,却也对宫中略有耳闻,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姓杜的美人,你这慌撒得也忒大了些吧。”

田峰又用了一把力,杜月松扑倒在地,死死扣着地面,声嘶力竭喊道:“我所言句句属实,宫中的单美人就是我妹妹。”

老大抬了抬手,示意田峰停下,诧异道:“你姓杜,单美人姓单,你说她是你妹妹?骗鬼呢吧?来啊,不仅把他跺了,最好是大卸八块。”

这回,不等田峰使力,杜月松抢先道:“千真万确,老大你且听我慢慢道来。”

那老大挥了挥手,示意田峰将他拖回草庐中来,“花几十两买个故事听,贵。但是呢,要是你讲得好,说不定大爷我一高兴就饶了你。毕竟长夜漫漫,听个故事总比闲坐好些。”

杜月松爬起来,坐在地上,用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泥痕。

“单美人原本叫杜月梅,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妹妹。元丰二年八月生人,今年十七。元佑八年时,我杜家遇难,父亲将她送进了润王府,后润王殁……这事你们一个知道,就今年春天的事情。那个时候我杜家早已家破人散,我与父亲身陷囹圄。有一天,忽然就有人来将我们接出了牢门,说是带我们去见贵人。”

杜月松揉了揉胸口,那里的肋骨似乎被掼断了几根,生疼。

“谁曾想,那所谓的贵人竟然是我的妹妹。妹妹见到我们先是哭了一回,后来又说,已经帮我们置办了家业,吃穿不愁,以后让我好好侍奉父亲,安安生生过一辈子。当时,我以为她是依附上了那位王爷侯爵,后来她又嘱咐我们往后万不可说她是杜家人。如今的她是宫中的美人,顶的是太医正单祁女儿的名头,已经改姓单了。但是我父亲差点没把她给打了,得亏有我和一个叫穗儿的丫鬟给拦着。”

良久,老大听不见杜月松再开口,遂问:“完了?就这样?”

杜月松怯怯第点头:“完了……”

老大显然有些不高兴:“你这故事编得漏洞百出,我来问你,第一,杜月梅既然在润王府为仆,润王殁了,要么是遣散出府,要么是继续做奴仆,怎么就进宫当上美人了。你以为皇宫是你家菜园子,说进就进的?第二,平白无故的单祁为什么要认她为女,你们杜家与他有世交?”拂了拂袖,“简直一派胡言,你当我是三岁娃娃,随便哄着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