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女谋之巾帼天下(34)+番外

作者: 沙石 阅读记录

那粉色纱衣的女子连忙为她开脱:“不怪小翠,是我方才不小心扭伤了脚踝,接下来的舞实在是无法跳了,小翠也是着急的。”

梅姐的眉头皱了皱,俯身掀起清菡的裙摆,右脚脚踝已经肿得如同一只发了的馒头。又推开门走到走廊尽头俯身看了看,此楼连着前厅,走廊尽头拐个弯就是前厅的二楼,掀开挂在廊柱上的帘子,便可将偌大一个厅尽收眼底。

此时雅席坐满,敞厅中更是黑压压挤满了人头。梅姐看着那乌压压厅堂皱了皱眉头,咬着银齿暗骂了一句“去他奶奶的二苇子,竟然卖出去如此多的席票。”

清菡瘸着腿蹒跚着往廊上走,歉疚道:“是清菡没用,一时不留神……”说着眼中便蓄起了泪水。

梅姐跺了跺脚,对清菡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多将今晚的席票退给他们,再免了茶水钱。姑奶奶我就是算积德行善了。”

又有一名小丫头一路跑上来:“梅姐梅姐,不好了,客人们都不耐烦了,问为何清菡姑娘换个衣服如此之久,有些还想往楼上来,二苇子硬给拦下了,可是他也顶不了多久,让我来问问,清菡姑娘还有多久才能出去。”

梅姐微微掀开帘子瞧了一眼,又骂了句娘。

那些等得不耐烦的客人已经蜂拥在楼梯口,意欲往上冲。若非一小哥勉力挡着,只怕早就冲上来了。

两行清泪在清菡姑娘的脸上滑落,她对自己的伤腿恼急了,伸出粉拳便要砸去。

“不如让我试试。”一个声音陡然响起。

梅姐回头,只见柳叶已经拆开发带,一头瀑布般的黑发散落下来,原本清俊的容颜在黑发中更显得白皙玲珑,眼眸中蕴着一抹高贵冷艳。不说其他,便是这模样已经胜过教坊女子千里之遥。

“清菡姑娘的舞便是我教的。”她款款走出房门,“梅姐尽管放心。”

清菡瞪圆了眼,须臾才捂着嘴惊呼:“叶儿姐姐!”

原来锦乐坊的清菡便是当年润王府的刘英儿。

润王薨,府内大半下人被遣出王府,英儿凭借着跟柳叶学会的舞技栖身于锦乐坊,而且一跃成了头牌。

就在客人们等得不耐时,楼梯口一抹绯色身影缓缓下来,径直走到台中。“诸位尊贵的客人,让大家久等了。”梅姐款款福了福身子,面带妩媚的笑容,“清菡姑娘来我锦乐坊始,大家都极力捧场。小女子在此先谢过大家的厚爱……”

有人在台下:“别扯那些,说好了今天清菡姑娘独舞三曲,如今才舞了一曲,怎的就不接下去了?”

有人附和:“是啊,难不成锦乐坊出尔反尔,说话不算数?”

又有人道:“我们要看清菡姑娘,我们要看清菡姑娘。”

再一时,竟然全场只闻一个声音“清菡姑娘,清菡姑娘……”。

此时一个靠近舞台的雅席中,一名月白锦袍的少年正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微眯着眼眸看着敞厅中众人异口同声地高呼“清菡姑娘”,对旁侧的一名中年男子道:“郝随啊,你且看看这些个人,有没有像朝堂中那些个高呼的朝臣?”

那名叫郝随的中年男子,面白无须,三角眼透着洞察人心的光芒。闻言,低声回道:“官家顽笑,这些乌合之众如何与您那朝堂中的肱骨大臣相提并论呢?”

少年不语,看着台上那绯色衣裳的女子,正极力安抚着激愤的客人,奈何她一个微弱的声音早已被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中。这岂不就是朝堂之上的朕么?少年微微叹了口气。又往门口瞟了两眼。

郝随在旁边道:“官家,清菡姑娘今夜怕是不能出来了,要不微臣先服侍官家回去?”

少年从门口收回视线,摆了摆手:“不碍事。我又不是非看清菡姑娘不可。”调整了下坐姿,指着台上那绯色的女子,兴味极浓道,“我倒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将这场风波压下去。”

郝随眼珠子微微转了一下,俯首称是。他的心中明白,这少年天子要看的哪里是那女子能不能将风波压下去,他要知道的是自己该如何将朝堂镇住罢了。

骤然间,激愤的人群犹如被谁点了哑穴,静无声息,目光都投往一处。

那里,一条绯色的长绫宛如游龙般从天而降,从众人的头顶一直游走到舞台之上。何处琵琶弦,铛一声,响起,玉箫被谁吹动,追随琴音而来,天籁一般。

就在众人为这突如其来的乐曲沉醉之时,一袭雪白的衣裙从那绯色的长绫上如仙降落。落到台中,方知是一名身着洁白长裙的女子。女子背对观众,一头黑瀑般的长发如绸缎般泻在白色的衣裙上,白臂如笋,十指如削,轻捻指尖。

琵琶声动,女子随着节奏起舞。玉箫声转,女子旋身面相观众,一缕薄纱覆面,唯有一双晶亮而高洁的眸光露在外面。但是,那,已经足够倾倒众生了。

随着音律起伏,白衣女子或扬起裙袂,或腾跃飞身,亦或伏地陡起……台下一片鸦雀无声。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从琵琶弦上脱落,荡过房梁,消散开去。白衣女子纵身一跳,攀住绯色的长绫缓缓升起。台下才如同猛然惊醒的兽,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作者有话要说:赵煦:来人,去把那个妖精给朕拿下。

☆、第二十九章

雅席的少年端着茶盏久久不能回神,两行清泪从面庞滑落。台上那白衣女子虽然薄纱覆面,难堵真颜,可是只看那双眼睛就够了,那眼神犹如一股春风,足够将他那一池冰吹化了。

此时,他的心中豁然开朗。这么多年来,后宫佳丽如云,却总也没有一个得以入眼,原来自己一直在等她……

“官家?”郝随小声的叫了一声。这少年天子虽然年纪不大,却一向沉着稳重,极少见到如此失态。

少年回过神来,放下茶盏,接过郝随递来的锦帕,揩了揩眼角,“适才我想起了祖母,祖母凤体欠安,而我却在此享乐,实在不是为儿孙之道也。”

郝随眸光闪了闪,回道:“官家要责怪就打微臣骂微臣,千万别伤及龙体。”

少年将目光久久地停在门口,今晚,他爽约了。

少年颔首,起身。外走廊走去,猛地惊觉,那白衣女子与那梦中的人如此相似,不禁脱口而出:“那白衣女子,朕梦中见过。”

郝随闻声,眼珠子一转,谙透其意,对守在雅席外头的一个守卫低语了几句,才匆匆跟上少年的脚步。

梅姐再登台上,此时的台下犹如被安抚好的孩子,乖顺中透着期待。

梅姐先福了福身,巧笑道:“各位大官人,无双姑娘首次登上锦乐坊的舞台,若有不到之处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台下的有人高呼:“无双姑娘,天下无双,汴京头一位。”

少年天子行到门口,闻言微微一顿,口中低声:“无双,才色无双,天下无双,好名字。”

“你方才跳的是失传已久的唐玄宗的凌波曲?”梅姐推开门的时候,柳叶已经换回男装,正在镜子前束发。

“正是。”

梅姐上前一步,接过她手中的篦子,将她的秀发握在手中一下一下梳理着。“你跳的果真娴熟,简直美轮美奂,若不是踏错一步,简直堪称完美。就是谢阿蛮在世,怕是也要甘拜下风。”

柳叶神情滞了一下,“什么都逃不过梅姐的眼睛。”回过头来看住她,“梅姐说会帮我是真是假?”

梅姐微恼,将手中的篦子往桌上一掼:“你且去打听打听,锦乐坊的梅姐有没有过食言而肥的事情。”

柳叶急忙致歉:“实在不是柳叶信不过梅姐,因为我所涉之事事关重大,出不得半点差池,还望梅姐海涵。”

梅姐面色稍霁,重新捡回篦子给她梳着头发,问道:“若是提篮打水这样的事情怕是你也用不上我帮忙。说吧,想让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