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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谋之巾帼天下(16)+番外

作者: 沙石 阅读记录

柳叶微恼,拍案而起,行至门口,却听卓元道:“杨仵作告病假了。”

脚下一顿,柳叶神思突然清明,此时找杨仵作对质此事,他也未必知无不言。但是暗地里的那双眼睛却会发现她已经着手复查宋二案,如此岂不坏了大事?

柳叶拍了拍脑们,幸亏卓元告知杨仵作不在。

柳叶踱回案边坐下,神情早已如常,道:“若要查明此案的真相,唯有找到孙武庚,还原案发初情。那卷宗上的地址,田捕头已经去过,是一家脚店,并无孙武庚其人。是以,我们只能海查德清户籍,查出孙武庚到底在何处,才可进一步深入。”

卓元蓦地睁圆了眼睛:“大人让我全城核查户籍,是要查孙武庚?”

柳叶颔首:“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必须这样做。”起身拍了拍卓元的肩头,“此事本来犹如大海捞针,但是子初兄魅力使然,短短十数日,便已经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拱了拱手,“子初兄,拜托。”

卓元正了正幞头上的花,“那我明儿戴两朵?”

正在此时,突闻衙门口鼓声大作。

政事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有衙役前来禀报:“禀大人,衙门口有人击鼓报案。”

两人出了政事房,疾步来到前衙。击鼓的人已经被带进衙门,见到柳叶,连忙扑通一声跪倒,磕着头喊:“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要为小民做主啊。”

柳叶好容易扯起来人,安抚了情绪,方将事情问出个原委来。

此人名叫李达,寻常并无职业谋生,生计全靠租赁祖上留下的房产。房子在城东头大虫子巷,巷道尽头一个阁门,进得门来是一方荷池,荷池左右各有坐北向南和坐南向北一幢三开间两进的小院落。此种结构实属罕见,经询问方知其中原委。

李达祖上本来只有坐北朝南那一幢房子,有几年生意总是不顺,遂请了风水先生前来查看。

风水先生拿着罗盘绕着屋子,屋内屋外地看了三圈,指着东墙外的河道:“河水从北向南流,你家门也是向南,故而财便随流水流出了大门外。如此,怎会有好的运道呢?”

李达的先祖一听,急了。忙问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那风水先生收了三挂铜钱之后,掐了掐手指,捏了捏山羊胡,再念念有词咕哝了半天,说:“在东门外挖一个池塘,将流出去的财重新聚集起来,再在池中栽荷,荷为草木,正是你家李姓的头,聚财养荷便是养了你李家。”

如此这番,李达的先祖就在原本与对门共用的巷道尽头挖了一方河池,将东河的水将引进来,栽上荷花。运道果真好转,不久就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么一来,对门的不干了。说是那荷塘旺了李家却坏了他家风水。两家几经纷争之后,李达先祖便将对门的那个小院子给盘了下来,让人家到别处另置产业。李家买下小院后,筑了一道围墙连起两幢房子的西墙,在围墙上开了个气派的大门,两个院子围成了一个,如此便成就了这样的格局。

后来,许是那围墙和大门破坏了风水局,李家迅速败落,到了卖房的地步。

李达将坐南朝北那一幢房子卖给了一个木耳商人。木耳商人一年唯有春季才来呆上十天半个月,其余时间皆大门紧闭。

卖房款挥霍一空的李达打起了对门的主意,既然木耳商人一年到头总也不住,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将它赁出去,倒能赚个伙食钱。

主意一定,李达撬开木耳商人的大门,熟门熟路在里头摸了一圈,发现内院三间正房被锁得严实,中间的两间厢房亦是。唯有门口进来时的两侧耳房,倒是维持着当初转手时的样子,且大门洞开。

李达就将这两间耳房收拾了一下,租给了一个乐师和一个力士。此二人正是宋二与孙武庚。

柳叶与卓元对视了一眼。雨天送伞讲的便是这样吧,只是可惜了那半城的姑娘小媳妇,失去了一睹卓主簿风采的机会。

今日,李达击鼓的就与那赁房子的人有关。

将房子赁给了宋二,宋二倒也不吝啬,一次□□了半年的租钱,只是已经许久不曾见他回来,最后一次见到怕是元宵节前后。

而孙武庚虽紧紧巴巴付不出赁钱,则一直居住在李达的小院内,直至昨晚。

“大人啊,你一定要为小民做主。”李达领头,柳叶卓元田峰率着一众衙前(在衙门听差的总称)前往小虫子巷。“这孙武庚昨儿晚上还好好的,今儿就死在荷花池里了。这要是让甘掌柜得知,小人如何是好……”

“你撬开人家宅院门锁,私自将屋子赁给他人,还将赁钱占为己有,你可知,你已经触犯了大宋律例的偷窃一条?”柳叶的眉拧到了一处,这孙武庚,才查到他他便淹死了,天底下果真有如此的巧合之事?

李达点头如啄米,“小人知道,小人知道。犯盗窃罪者,轻者杖二十,罚照价赔偿……总比死了人说不清强啊。”

柳叶拂了拂袖,快走了几步。

☆、第十二章

尸身已经打捞起来,停在岸边。杨仵作告假,只得由徒弟小韩检验,小韩穿上麻布罩衣,戴上桑皮手套,开始了检验。

田峰率着衙前四处查看。卓元则担当起问询之责。

院落坐南朝北,三间上房在后,两件厢房在中,厢房间有连廊穿过中门连同前后进。门口进去两侧各有耳房一间。

东西两间耳房住的正是宋二和孙武庚。据李达表述,此二人本不相识,只是凑巧同时得知了他家有房出赁,于是都来赁了屋子。

“宋二是一名乐师,寻常听他言去乐坊青楼充当伴乐。孙武庚……孙武庚好像是与人做力士的。”李达如此说,“先前那个小梅就是乐坊里的丫头,故而与宋二结识。”

宋二生得面白貌美,又会丝乐之事,虽说年纪略大了些,却也容易引得女子欢心。小梅就是其一,甚至背着家人和乐坊与他私定了终身。

卓元瞪圆了眼问:“你说小梅和宋二私定了终身?”

李达点头:“是啊,有一回宋二满面春风地回来,正巧遇见我,邀我去他房中喝酒,是这样亲口告诉我的。”

不对啊,既然宋二已经和小梅私定了终身,他为何要奸杀小梅。这实在是说不通。卓元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你继续说,把你知道的都说清楚。”

李达瞧了瞧荷塘边正在忙碌的小韩,又看了看四处查看的衙役,“大,大人,这孙武庚淹死的事情不会牵扯到小人吧。这人淹死在我家荷塘就已经够晦气了,往后这房子莫说租赁,就是自己住着都瘆得慌。”

柳叶负手来回踱了几步,“你且说清楚,说得清楚,孙武庚之死就跟你没关系,要是说不清楚……何况你还有有一条盗窃之罪压着呢,你说呢?”

李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宋二曾将小梅带进小院,后来小梅不见了,宋二也不见了。

柳叶强调:“你且将宋二和小梅的事情说个明白,一个细节也别漏了。”

李达看了看卓元,又看看柳叶,似有为难道:“那都好几个月了,小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能记得清楚……可是,可是,大人,宋二和小梅的事情与孙武庚淹死,还与小人有关联吗?”

卓元定定地望住他,直到将他望得有些发毛,方道:“大人说了,说得清楚也许就无关了,说不清楚的话谁也说不清楚。谁让你把人招惹进来了呢。”

李达懊悔地跺了跺脚:“我就不该贪图那几毫银钱。撬了人家的门,租了人家的屋子。”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这下倒好了,一个蹲大狱,一个淹死,竟给招来晦气。”

沮丧归沮丧,李达平复了一下后,开始叙述。

宋二与孙武庚是同一时赁的房子。宋二给的租钱高了三个铜钱,所以他先选了房子。毫无疑问,宋二选的是东侧临河的耳房,那边临河有一扇窗,窗外有河水流过,甚有一点情调。所以孙武庚只得居于西边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