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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瑶光来(147)

程勿攀上高树,目力清晰,看到下方女瑶站了起来。他恨声:“我绝不屈服于你!”

众人杀来,他既不想杀人,又不想被对方克制住。女瑶既不想杀他,又不肯放过他。阵势布开,众人协作,全杀向程勿。女瑶就是要把程勿留下来,要他按照她的想法走。眼见人越来越多,不肯杀人的程勿不可能逃出她的手心,女瑶唇向上翘。但下一刻,她目中一寒,怒吼:“程勿!”

她跨步向树上飘去,但程勿比她动作更快。他四面受敌,撞向树时不曾卸力,直接向下跌去。跌到半空,他身子向后一翻一纵,跳出了众人的包围圈。而他向后这么一纵,整个人沿着斜向下的山坡向外侧划。

滚下了山坡。

女瑶腾身而出,跪蹲在坡上,急急向下伸出手。可是程勿速度太快,她一片衣角都没有抓住,少侠雪白的身影已经在片片白雪地上消失。向下看去,只看到月光下的雪地,和空气中的白雾笼罩着一切。

女瑶气得痉挛:“程勿——!”

“哇——!”

她被激得浑身发颤,血液逆流,寒意上升到喉咙口。女瑶张口,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后方追来的白落樱急声:“女瑶!”

她跪下将身子软倒的女瑶抱到怀里,看到女瑶脸色惨白,被程勿气得不停吐血。女瑶眼前发黑,却抓着白落樱的手,指向坡下,吼道:“给我把程勿这个混蛋捉回来!我要杀了他——”

白落樱:“好好好,你别喊了。去抓人,我立刻去抓人。你别气了……”

众斩教教徒满目骇然,看到他们无所不能的教主,竟然被程少侠气得吐了血。不光吐了血,还在圣女的怀里晕了过去。他们不敢置信:这还是女瑶教主么?到底是程少侠把人气得太狠了,还是女瑶教主变弱了?

夜深露重,野外不堪久留,找到了女瑶,斩教教徒们带着人立刻回营歇息。女瑶昏迷,白落樱担忧无比,还去求了燕王殿下,找来御医帮女瑶看伤。忙着这些,白落樱不忘女瑶的吩咐,让人追出去找程勿。白落樱也气得不行:这个小孩子,把女瑶姊姊气成这样!

定要捉回来给女瑶出气!

但是斩教的教徒们,没有找到程勿。

程勿好像消失了一般,再没出现在他们面前。

除夕之夜,众人已回到燕王府上。御医说女瑶身上旧伤累累,需要静养,定要心平气和,莫再消耗自己的精力了。力亏则损,她再这样下去,迟早油尽灯枯。听到这样的话,白落樱默默掉了一晚泪。明明是元日贺岁之时,然宫中老皇帝病重,不要摆宴,燕王只好在自家府邸过节。

此夜唯一的好消息,是燕王得知女瑶醒了过来。燕王沉吟一二,前去看女瑶。

女瑶屋中药香苦涩,白落樱正小声跟刚醒来的女瑶汇报事情。燕王进来时,模糊听到“程勿”之类的字眼。白落樱胆怯地看着女瑶,唯恐女瑶震怒。燕王面无表情地进屏风后,扫了一眼,几日不见,女瑶教主瘦弱了许多,散着发白着脸,只有一双眼睛冰寒刺骨。

女瑶抬头看到燕王。

她脸色青青白白,变来变去,沉默了良久。既是恼怒,又是不甘,还带着一腔受辱之怨气。

燕王挑下眉,看女瑶忍住自己的情绪,握着拳头肩膀僵硬:“殿下,先前说的联姻……就算了吧。”

燕王:“唔……为了程勿?”

“哈”一声笑后,女瑶寒着脸,咬牙切齿:“为他?开玩笑,当然不是了。”

“我现在只后悔……没有早早除了他,绝此后患。他若是还敢回来,我定要杀了他!”

第80章

北地冬日天寒, 屋中皆烧炉火。即便如此, 燕王进入女瑶的屋舍时, 仍皱了下眉, 感觉屋中火烧得太旺了些, 屋中温度太高了些。他后背出了一层汗,但他看向病榻上靠卧的姑娘——昏迷数日,女瑶瘦了很多,憔悴了很多。她笼着被衾的样子, 像是完全不觉得屋中太热。

燕王不禁想到了御医诊断的结论:“这位姑娘功法强悍却烧寿命,她数次逆天而作,突破自己身体的极限。伤上加伤,病上加病,至今精气亏损过多……若不加以节制, 下次再无视自己的身体极限,恐是真的要油尽灯枯了。”

燕王的眼眸沉了下。因他这般走神, 女瑶咬牙切齿地说“我定要杀了他”,并没有带给燕王太多触动——猜忌或质疑。

除夕之夜,屋外鞭炮声不绝,火光透过纸窗,光华璀璨,多次如水一般浮照在人面孔上。女瑶坐在榻上, 烟火之光照在她脸上时, 映着她黑白剔透的大眼睛。褪去了往日的强势, 她过大的眼瞳落在小了一圈的脸上, 显得几多羸弱。

燕王沉默了下,说:“你不欲联姻,孤本也无所谓。然你要如何跟孤保证,你不会中途抽身而走?孤要如何信你?”

女瑶嘲讽道:“自新朝初建,一年多来,你我虽不曾见过面,私下却联系过许多次。你是军人,帮你父皇打了天下,但天下定下后,你的兄弟们既畏惧你的军功,又不服气你。你被他们联手排挤,军队接触比之前少的多。你留在洛阳,哪里都去不了……这中间的许多事,私下里,不都是我斩教帮你秘密做的么?我私下助你多次,你倒是现在不信我了?”

女瑶再冷冰冰道:“如今我病重,哪里都去不了,只能窝在燕王府上。比起联姻,这时的我,难道不是你最好的人质么?”

燕王感兴趣地“哦”了一声,慢声:“孤自是信你。只是自古帝王无情,你肯信孤事后不清算你?”

女瑶眯眼,似笑非笑道:“殿下不会背信弃义的。到了那一步,我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殿下除了继续和我走下去,难道还能转头寻四大门派么?”

冲燕王现在这行为,事后,四大门派和燕王会产生龃龉。江湖中,燕王还能继续信的,只有他们斩教了。这样的关系不比联姻友好,但也勉强牢靠吧。即便燕王日后真的不再信任女瑶,那也要很久以后。到时候,自有新的手段和燕王周旋……

燕王沉沉一笑。

联姻只是一种合作手段,女瑶拒绝的话,虽然可惜,却也没伤筋动骨。双方还是可以继续合作的。

燕王只是道:“婚姻大事,当然勉强不来。只是孤与你见面,给父皇的理由,一贯是孤极为青睐你。虽未曾谋面,但心向往之。成不成亲可以事后再说,但这定亲宴……你还是要给孤面子的。”

女瑶眉心跳了下,与燕王黑沉沉的眼睛对上。

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女瑶在一瞬间就听懂了燕王的意思:我要用这个借口去定亲宴,定亲宴那日,就是我们动手之时。

女瑶幽声问:“什么时候?”

燕王:“元日过后,初十的家宴上。孤在那日将你介绍给诸位王爷,介绍给父皇……女瑶,你可务必要去啊。”

女瑶淡笑:“殿下放心,我自有准备,绝不会误了殿下的大事。”

燕王满意,再寒暄了几句。管家在外通报说小世子哭着喊爹,燕王才结束了和女瑶的互相试探,转身离开了。

坐在女瑶床榻边的圣女白落樱出了一身汗,燕王走后,她担忧地看女瑶。她张唇,想要阻止女瑶:就你现在这样的身体,你还要折腾?怕死得慢些么?燕王不关心你的生死,他只要保证计划顺利进行而已,但我们在意啊。

白落樱咬牙:“初十那日是吧?我代你去!你好好留在这里养伤。”

“小白别开玩笑了,”女瑶淡声,“谁替代得了我。”

白落樱:“可是、可是……你来洛阳,为什么不多带几个武功高手啊?不如我让夜神那日跟着你?”

女瑶:“不带武功高手,是为了让他们关键时候顶住四大门派,防止四大门派在我身后出招我却赶不及。夜神另有事要做。你该关心下你那个情郎最近在忙些什么。自来到洛阳,你和他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吧?你只围着我转,莫错过一些关键性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