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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见我多妩媚(183)+番外

她无数次想过与李信的结局,却没有一次是他弃她而去。

到他走的时候,闻蝉才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

但是所有人都那么关心她,闻蝉连哭,都不肆意。只有在这个时候,在二姊怀中,她才释放了自己的情绪。闻姝若有所觉,却并没有松开手臂,也没有开口去问。这就是闻姝的性格——她抱着闻蝉,任由妹妹在怀中流泪。

平陵之行,由此拉开序幕。

年年月月日日,闻蝉在二姊一家的羽翼下,在二姊夫的地盘,将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春去夏来,春日迟迟,夏日苦短。闻蝉在平陵居住下来,慢慢适应平陵的生活。同一片天幕,同一时刻,会稽的战争如李信所料,还在继续着。少年郎君在战事之余,被长辈们丢去读书习字。

夏日枯燥,天气炎热。白天黑夜,日转星移。少年郎君坐在书阁中,无人打扰的时候,他一遍遍地读书,摘抄字句,认真写字。他慢慢地写——

“蝉鸣蝉鸣,幽畅乎而。”

“秋蝉鸣树间,玄鸟逝安适?”

“华表千年孤鹤语,人间一梦晚蝉鸣。”

“袅袅兮秋风,山蝉鸣兮宫树红。”

蝉鸣蝉鸣。

漫山遍野的蝉鸣。

他初初不识字不读书,却在认识她后,在没有她陪伴的时候,在炎炎夏日旁的郎君都去避暑的时候,默背着与蝉有关的只言片语。诗赋中的蝉岁岁等待,日日积累,在下一年夏日时破空长鸣。而他心中的那只蝉,在埋入泥土的时候,他可以期待来日吗?

可以等待漫山遍野的呼唤吗?

少年郎君坐在窗前,低着头,不厌其烦地写着这些古人的只言片语。他望着长安的方向,又不知道自己的痴心妄想,能否传递过去……

第91章 901

闻蝉的生辰在六月,她的十五岁,整整一年时间,都是跟随二姊夫一家,在平陵度过的。也许是在长安时父母有过交代,闻蝉在平陵居住时,她二姊经常给她相看各种容貌清秀、品行端正的郎君们。画工将郎君人像绘制成帛画,由宁王妃先挑。闻姝细细挑出自己看得上眼的,帛画便会传到闻蝉手中,让闻蝉挑是否愿意跟某个郎君见面。

二姊肚子日渐大起来,行动开始颇为不方便。然她为人果断坚定,每日挺着大肚子为闻蝉挑选合适相看的郎君,闻蝉就是不喜欢,也会因为愧疚而不敢拒绝。

但她就是不喜欢啊。

闻蝉并不想跟郎君们发展什么感情,对方往往见她第一眼,身份合适,容貌出色,便会生出好感来。而面对这些郎君们,闻蝉又要如何去心生好感呢?

当她遇到危险时,有谁会以性命相搏,求她平安呢?

闻蝉面对郎君时,态度消极无比。

闻姝恨怒无法,将帛画摔了屋中端坐的妹妹一身,劈头盖脸的。闻蝉从扔下来的帛画中躲出来时,鼓起勇气抬头,看到姊姊冰霜般的面孔。她打个哆嗦:二姊怀孕后,更加像母老虎了。

闻姝恨声:“你已经十五了!就算阿父阿母不急着把你嫁人,但是相看总是可以的吧?我十五岁都嫁人了!你看看你,还一团孩子气,什么都懵懵懂懂!根本不理解我的苦心……”

闻蝉小声:“我理解啊。我就是不喜欢嘛。”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要容貌俊俏的,我给你找出来了,你不喜欢;你要容貌丑的,我也找出来了,你看没吓着你自己!再有性格坚定温和的,你犹犹豫豫。性格桀骜的,你又一直皱眉头。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闻姝养妹妹都快当成女儿来养了,恨得咬牙切齿,一不如意就来训她。但是她脾气暴躁,妹妹的娇弱中,又带有那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谓精神。饶她说得口干舌燥,闻蝉不好意思又不好意思,之后也还是那个样子。

闻姝喝口茶,继续问,“你是不是还想着李信?”

闻蝉:“呃……”

“把他忘了吧!现在会稽那边打仗,朝廷不给兵马,私兵都是李家出。不光是会稽,朝廷还发通告让会稽郡守平定四方战乱。这不是开玩笑吗?这又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你和李二郎在长安闹出了那么大的事,程家的眼睛一直盯着你们呢,你还想什么?姑父把李二郎带走,这背后的意思,你是装傻看不懂呢?说什么短期内不要接触。如果你想嫁他,那就应该是‘一辈子不要接触’了!会稽那边,姑母肯定要张罗二表弟的婚事了!”

“而不管姑姑多喜欢你,长安一行后,你都不会成为李二郎婚事的考虑对象了!劝你死心,把心放在自己的婚事上!”

闻蝉撇嘴。

心想什么啊?当我三岁小孩好糊弄吗?程家厉害,李家也厉害啊。我只是嫁人,又不是杀人。表哥只是伤人,又不是要娶程家的娘子……根本没有二姊说的那么严重嘛。

不过是人言可畏。

长安人士原本当我和二表哥是兄妹情深。一旦我要嫁他,那长安那出事,背后的味道就会变了。

但是只要应付得当,日后这会成为一桩美谈而不是丑闻……

闻姝看妹妹那个表情,就知道妹妹根本没有听进去。她深吸口气,有时候常觉得妹妹在该混沌的时候,特别的清醒。她还要再训,门口一声咳嗽,闻姝回头,看到她夫君站在门口。

宁王站在门口,不知道看她们姊妹二人吵架看了多久了。宁王中途出去溜了一圈,再过来的时候,发现妻子的火气更加旺盛了。他寻思再不打断,小姨子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要把妻子气出病了——毕竟闻姝现在是最不应该生气的时候。

张染笑着进屋,“府上医工来了,就等着阿姝你呢。阿姝你过去吧,小蝉这堆事,还是交给我来应付吧。”

闻姝迟疑了一下,面对夫君温润无比的面孔,还是选择相信他,点了点头。临走前,她交代,“小蝉脑子有些拧巴了。你务必给我把她的性子转回来。”

张染笑,“那可不是一日就能达到的,”他这个时候挺好说话的,“你身体不便,干脆把小蝉的事交给我来解决好了。我务必还你一个你喜欢的妹妹来。”

闻姝还是很相信张染的手段的。一个不受宠的公子,在皇宫那样的环境下平安长大,还能在成年后被封王。张染的手段,应该是足以对付她这个小妹妹的。

宁王三言两语就打发走了妻子,回头,看向仍坐在案后的小姨子。他走过来,弯下腰捡起之前被闻姝扔在地上的帛画,翻看了两三篇,张染露出似是而非的笑容来。

张染抬头,发现闻蝉用警惕的眼神盯着他。小娘子的眼睛漆黑剔透,如曜石一般。即使她的眼神不善,然有美貌为她加成——闻蝉即使是含嗔带恼,都是漂亮得让人心动的小娘子。

张染将帛画收好,慢腾腾道,“别这么看着我。放心,小蝉。我和你二姊不一样。你二姊逼着你与郎君们见面,我却不会逼着你。你想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只要说出个道理就行了。”

闻蝉愣一下后,眼中的敌意弱下去了。她说:“姊夫,我不喜欢那些郎君们。我确实还忘不掉我二表哥,但我也不想忘掉。你跟我二姊说说吧?让她别给我乱点鸳鸯扯红线了。”

张染听她说了半天。

闻蝉最后疑问着看他一脸平静的样子,“姊夫,难道你也觉得我该忘掉二表哥么?”

“不,”张染说,“喜爱不喜爱一个人,不光是为感情忠贞,它还更加复杂。如果想要一味迁就,其实是做不到的……嗯,时间很长,感情不仅是忠贞。我只是帮你想清楚这个问题而已。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

闻蝉当即面上带了笑意,站起来,“多谢姊夫!姊夫你真是好人!”

张染微笑:我未必是好人。不过你是阿姝的妹妹,在你的问题上,我尽可能地帮你,自然是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