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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见我多妩媚(182)+番外

李三郎李晔掩面:……好不想承认这个目不识丁的少年郎君,居然是此战的主力啊。

会稽在与嚣张无比的郑山王打仗,与夜夜笙歌的长安城对比鲜明。长安无战事,舞阳翁主正准备再次离开这里。

这一次,倒不是偷偷离去,而是跟随二姊夫宁王一行人,去往平陵借住散心。

自二表哥李信走后,闻蝉一直闷闷不乐。她心情不好,整日把自己关在屋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曲周侯夫妻心中愧疚,看女儿不开心,他们更是揪心。曲周侯只是叹一声造化弄人,长公主则又怪到了李信头上——“我早就说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在长安弄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后,潇潇洒洒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倒像是我们小蝉错了一样……都是李二郎的错!”

她一方面欣慰李信在丘林脱里欺辱女儿时反应那么大,一方面又恼怒李信不计后果,竟然要杀人。

她再不想考虑把女儿许给李二郎的可能性了——“他不要出现在我的视线内!这种动不动就热血冲头去杀人的人,幸好我没有真的把小蝉许给他。不然小蝉跟着他,迟早吃亏……这种冒冒失失冲动无比的人,你让我怎么相信他能对小蝉好?”

闻平说:“少年血性嘛。考虑不周,也是正常的。”

但是闻平又思索了下,“……不过会稽现在在打仗,李二郎也许情况不好?”

他们都不太看好李二郎了。李二郎的败笔就是“冲动”“任性”“不计后果”,这样的小子,哪家父母都不放心。长公主冷哼,直接跟侍女们吩咐,李二郎如果给翁主来信的话,一律交到自己手中。长公主打算视情况,看到底是直接烧掉信函好,还是看完再烧好。

一言以蔽之,她对李二郎是敬而远之了。

闻蝉心情难过,皆是李信闹的。曲周侯夫妻商量后,觉得自家女儿年纪还小,还没有定性,未必真的对李二郎情根深种。他们想不动声色地让女儿改变心意,改去喜欢别的条件好的、性格和善十分的郎君。年已经过完了,二女儿要随宁王回平陵去了,长公主与曲周侯便思索着,是不是可以让闻蝉跟着她二姊夫一家,见见世面,把心放一放,好忘了李二郎?

他们这般与闻蝉一说,原以为要耐心哄两句,闻蝉不会那么容易答应。谁知闻蝉只是呆了一下后,就点头答应了。闻蝉也不想待在长安,她也想出去走走。

花朝节的那天,长安的郎君女郎们踏青玩耍,闻蝉则上了宁王一行的车队,前往平陵。

她坐在马车上,掀开窗子往后看。后头尘烟滚滚,城楼古拙,有两三只纸鸢高高飘在城楼上方。她定定望着城楼的方向,恍惚间想到那一日,是离开会稽的时候。她坐在船上,听到江边踏歌声。撩窗而观,只看到江边土墙头,少年为她唱曲送行。

她满心的欣悦与期待。

期待他变得更厉害,期待他更好,期待他更加喜欢自己,期待他……

闻蝉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城楼,楼上站着守城士兵,二表哥不在那里。即使他还在长安,他也永远不会站到那样的军事要地去。

闻蝉想、她想……

她想她也许再不会遇到一个唱歌送行的少年郎君了。

当她转过身后,身后空荡荡的。当她抬起头时,没有少年揶揄挑逗地望着她笑……

“三月飞花七月香,娘子好比云下歌。

七月流火九月鹰,娘子走在月下霜。

郎我是冬夜雪花八面风,且问娘子你从不从?

郎我是山月飞鸿四海燕,且问娘子你走不走?”

冬夜雪,春日花……曲声悠然,他伴着她走过了寥寥两季。他的歌声清朗于天地间,他又在雪中与她舞剑,他带她爬墙上瓦,带她坐在高高的长安城楼上,俯瞰着大片辉煌的灯火楼阁。

短短不到两季的时间,他已经带她看过了万千风光。

但是那都结束了。

她想他的歌声那么难听,可是他什么时候还会再唱给她听呢?

她听说会稽战火连连,她的书信恐怕永远送不到他手中了。

阿父阿母说短期内,他们都不能再见面了,省得程家抓住这点大书特书,把事情放大。那么这个短期,又到底是多久呢?

她想、她想……

闻蝉垂下眼,握紧手心,心想:我再不要这样了。

我再不要表哥的事情再次发生,再不要这种无能为力的生活!

当女孩儿眼中泪水欲落未落时,坐在一边旁观她许久的青竹递过来一杯酒,“方才宁王妃使人来唤翁主去玩双陆,翁主去不去?”

闻蝉眨掉眼中泪意,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动不动就哭鼻子。她就是再红眼圈,表哥也不知道,她也无法用眼泪去威胁表哥,那哭又有什么意思呢?还徒让亲人担心。闻蝉心知二姊让人叫她去玩是怕她胡思乱想,闻蝉是极为乖巧的小娘子,不愿怀着孕的二姊还要为她操心,便强作出笑容来,点了点头。

换了辆马车后,闻蝉上了二姊夫与二姊的马车。已经到了春日,车中还烧着银炭。上车后,闻蝉一张雪白的脸,立刻被烤得晕红。她非常忧心地望着对她目中噙笑的二姊夫,“姊夫,你身体这样不好吗?天都热了,你还要烧炭?”

宁王:“……”

闻姝脸上微有尴尬之意,尽量淡定道,“哦,这个跟你二姊夫无关。是我怀胎后有些怕冷,才让烧的炭。”

闻蝉眨眨眼,“哦”了一声。

闻姝微恼,对她这个平淡的反应颇为在意——“你哦什么哦?你还记得我是你二姊吗?你二姊夫烧炭,你还会关心一句。我烧炭,你问都不问一下?小蝉,你的教养呢?”

闻蝉:“……”

她茫然想:我我我我表现得太冷淡了?二姊的反应这么大?

她又受宠若惊:原来二姊这么在乎我吗?我平静一点,她都接受不了?她很在乎我关不关心她?!

闻蝉听到一声噗嗤乐笑。

她与闻姝一同看去,见面容秀雅、衣袍宽大的宁王张染靠着方榻,手肘放在案上。他对闻蝉眨眼轻笑,一手臂撑着下巴,另一只手从案下摸出一个木偶小人来。小人在案上哒哒哒地走了片刻,一路溜到了闻姝的方向。他手里的那个小人,指指闻姝,再指指自己。小人转了半天圈,插着腰晃了一会儿后,又啪一声倒地,四条小腿手舞足蹈地舞了半天,一副撒娇无赖的样子。

这么个木偶小人,被宁王耍在手中,居然颇为灵动。

闻姝:“……”

闻蝉:“……”

闻蝉想:二姊夫是在无声地告诉她,二姊怀孕后脾气见长不能惹吗?好、好生动形象的描述方式哦。

闻姝眼看就要冲文弱无比的二姊夫发火,闻蝉还挺喜欢和气温柔的二姊夫的话,怕二姊又怒气冲冲,她忙扑过去,扑入闻姝怀中。女孩儿在女郎僵硬的发愣中,紧紧抱住女郎的腰,整个人埋入女郎怀中。

闻蝉声音娇软,“二姊你别生气了,我给你抱一抱……”

她这样,闻姝的一腔火气,竟无声无息地平息了下去。闻姝心中怜爱闻蝉,可是又不擅长言语,每每表现出来的,对妹妹总是很凶。妹妹总是怕她,总是不跟她亲。每次看到妹妹坐在阿母怀中撒娇,闻姝心里颇为羡慕。

她心中羡慕,却又不肯表现。

而也许是怀孕的缘故,让闻姝性格发生了细微的改变。她的怒火变得更为敏感,同时,对闻蝉的疼爱,也充满了母爱般无法抑制的冲动。当闻蝉扑入她怀中,与她撒娇时,望着妹妹莹莹如玉的面孔与星辰般清澄的眸子,闻姝的心化了。

她僵硬着手臂,搂住闻蝉的肩。女郎抚了抚怀中妹妹柔软的发丝,温温道,“小蝉你啊……”

声音里的暖意,让闻蝉热气涌上眼。

在二姊温暖的怀抱中,闻蝉无法控制自己的一腔委屈之意。她紧紧地抱着二姊,在二姊怀中无声哭泣,流着眼泪。在二表哥转身那一刹那,在她无法哭出声留他的片刻,闻蝉分外的委屈。她委屈了很久,不甘愿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