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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74)

燕惊寒道:“是呀,天天看书,诶,其实我想去揽月湖看看雪景,你去吗?”

清平似笑非笑瞥了她一眼,道:“当真只是为了看雪景?”

燕惊寒理直气壮道:“当然也要看点别的不是,天天看雪景做什么,枯燥!”

清平熟知这位朋友的脾性,道:“那你可要先与你父亲说好,可别又赖着我身上,说什么我骗你去喝酒!”

燕惊寒眼珠一转,笑着蹭过去道:“自然不会了,上次,上次是失误,你就大人有大量,别计较了行不?”

作者有话要说:摇尾巴!

第50章 笑话

清平刚想说些什么, 就听见远处朝会散会的扁铃声, 清脆而悠长, 在风中回响不停。

她与燕惊寒两人对视一眼, 收袖站立在门边。没多久分属侍中大人王知合迎着风雪进了门,她解下披风, 马上有随行的下属取来热帕递给她,王知合脸色阴沉, 端坐在部堂正椅上, 眯着眼睛看过下面站立的官员, 道:“近日大雪连绵不断,恒琼二州灾情严重, 陛下决心去太庙祭祀先祖, 以求上天宽慰。”

王知合身着月蓝官服,腰佩官玉,头戴金顶乌纱, 官服上绣着孔雀纹饰,从腰后侧有两条长长的尾羽状绸带垂下, 昭示着她正四品官员的身份。

没错, 这就是清平现在所在的礼部分属长官, 也就是她们的顶头上司。通过四文馆的授课培训后,她们被分到六部,清平和燕惊寒被分至礼部,现在在这位王知合大人手下做了个小文书官,还是试用期。

在场所有官员的政绩考核都是由这位大人一手决定的, 是以大家对她自是恭敬顺从,不敢有所违抗。又兼之这位大人极为刚愎自用,从不许下属官员对自己的命令有不同声音,她此番话一出,清平就知道这个月的休沐又要泡汤了。

王知合冷冷道:“因礼部承担祭天事宜,要分属派遣人手前去调用,本月休沐不许告假,除非婚丧大事,其余的一律不批!”

众人极不情愿道:“是,大人。”

王大人挥了挥手,便有两位文官出列,一位手持一卷名录,另一位手捧一堆木牌,前者登记安排官员调用事宜,后者负责发放通行牌,果不其然,清平听到了自己名字,她心中暗暗叹气,知道这次崇祯赏雪之行又去不了了。

燕惊寒还打算去揽月湖喝个小酒什么的,没想到报完李清平的名字后就轮到自己了,顿时傻眼了,她领过令牌,王知合见她面色如菜,颇为不悦道:“你是前年进的庶吉士?年纪轻轻的,怎么一点朝气都没有!此番祭祀至关重要,乃是本朝大事,半点错都出不得!尔等既为朝廷官员,领取俸禄,就要好好把事情做了,才对得起陛下厚爱!”

燕惊寒抽搐着嘴角退了下来,这位大人无论干什么事总喜欢扯到忠君爱国上去,这大帽子一戴,任是谁人都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傍晚天色昏沉,雪停了一会,清平和燕惊寒告别同僚,从分属离开。两人在东坊常去的馄饨摊子点了一份热腾腾的馄饨,各个皮薄馅大,碗底放着一块猪油及虾仁数粒,鸡汤浇下,再撒上一层切的细碎的小葱香菜,两人连喝完汤,顿时觉得全身都暖和了些,靠在座位上长舒一口气。

燕惊寒摆好碗筷,道:“要我说啊,咋们这位王大人可真烦,要不是本年考评在她手里,我真想参她一本。”

清平笑了:“你在官学时就这么说,看提学大人不顺眼,你便日日道以后做官定要参她一本。好罢,如今你过了科试入了分属,竟开始日日想着要参顶头上司,惊寒,是不是以后你做到礼部尚书了,就要开始参内阁的诸位阁老啦?”

燕惊寒听她提及自己在官学时的黑历史,也不生气,笑嘻嘻道:“清平啊,我是做不了礼部尚书的,你看这礼部天天都在干什么?无非就是礼乐、祭祀、官学贡举,有意思么?吏、户、礼、兵、刑、工,就咋们现在待的这个礼部最没意思了。想升官,就得升棺!”

清平知道她是在嘲讽礼部的几位重臣年纪大了还不退任,霸着位置不放,下面的人又上不去,想等她们下来,恐怕就得看看自己的岁数能不能熬过她们了。

看她一脸忿忿,清平劝道:“你这胡言乱语的性子真得改一改了,要是哪天被有心人听见了,那要怎么办?”

燕惊寒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清平啊,我也就和你说说,旁的人,我哪个不是打马虎眼过去了?咋们簪花宴上豪言壮志,如今想想就像一个笑话,你要再不让我说几句,我这心里啊,可真是憋的慌!”

清平知道她心怀抱负,初入官场之际是想做些实事,但奈何上司守旧愚昧,不断遭受打压。时间长了,人的志气都要被磨尽了。燕惊寒越想越气,吼道:“老板,再来两碗馄饨!”

她惯来心情不好就要多吃,以食消愤。清平摸了摸肚子感觉还能存点货,对她道:“好罢,休沐又没了,等下月看看有没有空去崇祯赏雪吧。”

老板在炉边回道:“好叻!客官,您请稍等!”

两人对着桌上空碗发呆,这么冷的天,吃完馄饨的人都早早回家了。她们边上渐渐空了许多桌子出来,小摊顶堆积的雪太多了,一个女孩拿着扫把把雪扫下来。些许雪粉落在她们桌子边上,燕惊寒拈了一点在手里道:“不知道我家乡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朝廷派去赈灾的人到了吗?”

清平安慰她道:“恒州肯定要快些的,你家那边回信了吗?”

燕惊寒摇摇头道:“还没有,听人说路都被大雪给堵住了,骑马都难过去,回信恐怕要等上一个月了。”

说话间,老板端了馄饨上来,清平把手贴在碗边暖手,燕惊寒道:“你怎么不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清平勉强吃了一半,燕惊寒啧啧道:“你发现没有,你比同年矮许多的原因就是你不吃饭!”

清平想说那是因为我本来就比你们小四岁,她和同科大部分的进士相比,确实比较瘦,但要说矮,那可不见得。像燕惊寒这种身材高大的北方人,清平就只比她矮了一个拇指,“你看我,要多吃饭,就能长的高呀!你看你一阵风就能刮走了,还矮。”

忽然一辆马车靠近摊子,两人顺着声响望去,只见这马车规格比平常的大了一些,车顶边缘挂了一圈流苏。前面两匹骏马拉车,一看就知道来人非富即贵。马车在摊前停下,驾车人抛出几个大钱,整整齐齐的摞在一起,明显是个练家子。老板在长安开了这么多年摊子,什么人没见过,自是取了钱去下馄饨。

燕惊寒一边吃一边看那辆马车,清平戳了戳她,道:“吃完没,吃完快走。”

燕惊寒放下碗,两人结了账,走过那辆马车时,清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车窗,忽然一阵风吹来,青竹暗纹的帘子掀起一角,露出车中人的下巴和微抿的薄唇。

清平愣了一下,以那人的角度来说,她刚刚应该一直在看着车外。

她在看谁?清平若无其事的扫了一圈周围,一只狗从她脚边走过,抖了抖身上的雪粉,露出黑色的皮毛来,燕惊寒怪叫道:“白狗变黑狗,有意思,这世道可不是黑白颠倒的吗!处处粉饰太平,以为大被一遮就万事如意了。”

清平思绪被燕惊寒打断,无奈道:“好了好了,快些回家去吧,等会你父亲大人又要叨念你了。”

燕惊寒想起父亲严肃刻板的面容,顿时什么想法也没了,和清平告别后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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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踩着雪走回东郊街坊的院子,抖了抖身上的落雪,敲了敲门,一个女孩开了门,见了她道:“李大人,回来啦!”

清平笑道:“小童,你今日的字写了吗?”

女孩马上皱起脸,细声细气道:“还有一些没有写呢。”

清平进了门,推着她一路回到房间,翻了翻她今日所写的纸张,前几张还算是认真,后面就开始马虎犯错了,小童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小声道:“李大人,我,我是不是写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