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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5)

“静香才七岁,我家的妹妹七岁也这样顽皮的。”一个女孩对清平说。

到了下午,大家一同吃了午饭,收了桌子,吴玉就来了,她坐在靠桌子的一把椅子上,依然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清平。”她道,“你来的晚了些,有许多东西没学。和珍,你来把我教的东西再做一次。”

和珍点点头,进了房间。

清平知道她是六个人里最大的,这个最大,也才十三岁。她有些好奇,却不知道伺候这权贵之家的大小姐的奴婢需要做些什么。

和珍头取出一叠纸,还有笔墨。铺在桌子上,问清平:“吴玉姑娘这几日教了写字,你识字吗?”

清平很想说会,但是考虑到自己的毛笔字水平,还是诚实的摇摇头道:“不会。”

和珍拿着笔,端端正正的写了一个“一”。

清平:“........”

和珍道:“这是‘一’,你记住了吗?”

清平:“........记住了。”

和珍又写了几个字,问清平:“你记住了吗?”

清平点头。

和珍:“.......”

一边的静香不服气:“别是乱说的吧和珍姐问你的意思是会不会认,会不会写!”

吴玉突然出声:“把笔给清平。”

清平拿着笔,有些茫然的站着,吴玉看了静香一眼,静香被吓得后退了一步,仍是倔强的不肯低头。

说起写字,感觉像上辈子的事了。对清平来说,也确实是上辈子的事没错,她握着笔,在周围人的注视下仿佛找回了当初书法课被老师虎视眈眈的感觉,她手一抖,写了个歪歪扭扭的“一”。

当她把剩下的字写完,笔搁在砚台边,手依然是抖的,她明白,这是因为手很久没有握笔的原因。

吴玉翻开那叠纸的后几页,对清平说:“你看着我写一遍,然后你再写一遍。”没等清平点头,她拿了笔,开始写字,就像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只写一次,清平发现她写的是一首诗,二十个字。吴玉写完以后清平接过笔,在新翻的空白页上抖着手,把吴玉刚刚写的又写了一遍,虽然字惨不忍睹,但是字形结构没错。

“你不识字?”吴玉问。

“回姑娘,不识。”清平回答。

吴玉点点头,对剩下五个道:“你们来把我上次教你们的写一遍。”

看着静香站在原地愣愣不动,吴玉道:“教你们写字,也不指望你们考取功名,不过是内院的小姐们正是读书的时候,大小姐常被师傅夸赞,若是下人连个大字都不识,怕是大小姐也是不喜的。我也只教你们几日罢了,记不记得住是你们自己的天分。”

静香想起每次吴玉来自己都不怎么把她当回事,今日这番话也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又想起自己母亲的嘱咐,咬牙上前将吴玉前些日子教的字扭扭歪歪写了几个,剩下的苦思冥想也写不出来了。看她写的字,和清平这种第一天抓笔的似乎没什么两样。她自己也明白过来,又羞又气,脸涨的通红,气呼呼的站在一边。吴玉便把今天要学的二十个字写在纸上,教她们挨个认了,静香红着脸,再没说一句话,如果放在平日,她定要在吴玉教字时扯些闲话,以表达她对吴玉的不满。

第5章 上岗

吴玉教字教了小半月,清平感觉有点像上辈子的上岗培训,五个女孩每日都抓紧了机会识字认字,不敢有丝毫懈怠。

毕竟事关前途大事,清平心中也十分忐忑,她不知道内院的大小姐脾性如何,但是也可以想到这是在古代,奴仆对主子来说不过是件或有或无的东西,可以随意打卖,总有新的替换旧的。

是以她不敢掉以轻心,行事更是谨慎小心,连这识字写字也不敢出头,明明认识也要睁着眼睛说不认识。五个女孩中静香是最要强的,她年纪小,却喜欢出风头,事事要压人一头,在清平没来前她最爱欺负一个叫庄研的女孩,庄研生性胆小,从来不敢反抗。

静香是家生子,王府庄子上一位管事的女儿,在府中有些人脉,她母亲托了人将她送进府中内院,想谋个更好的前程。家生子知根知底,静香便有些瞧不上像清平这类外头采买来的,平日常暗中挤兑清平,说些风言风语。清平虽然身体是个孩童,但心里却早已经是个成人了,也不怎么理会静香的话。另外三个碍于静香的母亲是管事的缘故,也从不敢与静香对上。

大伙都忍着让着她,唯独教她们识字的吴玉一直是秉公执法,认不出来字,写不出来字便要挨打,也不准吃饭。每次静香被她罚过之后总会消停一段时间,不再整日挑衅清平。

除却学字,还要学习其他的规矩,例如行礼,走路,答话,皆有学问。更多的时候学的是站立,一般伺候主子的时候要一直站在边上等候主子发话,这站也有站的讲究,要站的直,不能有驼背这类萎顿之相,头要低着,眼睛决不能乱看,没有主子发话头不能抬起。

清平到还好,毕竟她理解的快也学的快,其他几个女孩毕竟年纪小,生性也活泼,让她们一直站着简直就是折磨人。几日下来连一向和气的和珍都忍不住出声抱怨。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倘若不学,便要出错,出错就要被主子处罚,王君卫氏御下有方,最讨厌不受规矩的人。这几个女孩本来就是他悉心为女儿挑选的,自然要求较高。

半月后,女孩都换上了青色的衣衫,跟着吴玉来到内院。

她们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边上就是花园,假山嶙峋,花树秀美,绿树掩映青瓦飞檐,好一副气派的景象。

来往的仆役皆低头噤声,走动之间不闻声响。几个女孩也因吴玉的教导自顾低头行走,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她们终于来到了王君卫氏的住处。

清平踩在柔软的毯子上微微有些不适应,她闻到一种淡淡的香气,觉得很好闻。但突然想起来这是卫王君用的就觉得心里毛毛的,虽然刚穿来的时候她也常常因为父母错乱的性别定位而感到荒谬,但她确实是个男人生下来的.......

卫王君端坐在堂上,清平感觉到他的视线扫过,片刻后卫王君道:“便是这几个?”

他说话的口音有点奇怪,但没有清平想象的那种原本属于女人的娇气拖音,而是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一个女声恭敬道:“禀王君,就是这几个,进内院前都调|教了些许日子,识一些字,也知晓些礼。”

清平听出这是陈管事的声音,她居然在这内院之中,清平猜测她一定很得卫王君重用,果然卫王君道:“你荐上来的人我都放心的很,只不过珺儿前些日子碰了头,人仿佛也长大了般,竟和我说要些识字的丫头去伺候。想来是她年少,心性跳脱,养病时被我拘了几日闷着了,想找些玩伴。”说着他缓声道:“都抬起头来吧。”

清平闻言慢慢抬头,眼睛却不敢看向上方,只瞥见身旁静香涨红的脸,便知道她一定是看到了卫王君的容貌。

“不错,都是整齐的孩子。”卫王君道,“中间那个,怎生的有些面善?”

中间的正是静香,她结结巴巴的回答:“奴婢.......奴婢的母亲是庄子上的管事........”

陈管事补充道:“就是姓周的那位,打理舟柯那附近庄子的。早年她在内院跟着王妃一年过,后来王妃见她人机灵,便让她去打理庄子。”

卫王君道:“原来如此,早年是见过几面,难怪如此面善。想她母亲是个能人,女儿自然是差不了哪里去的。放在大小姐身边,我也能放心。”

静香听到这话激动地颤抖起来,她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道:“奴婢会伺候好大小姐的,请......请王君放心!”

陈管事呵斥道:“放肆!王君还没问你话呢,怎能冒冒失失回话?”

卫王君笑了笑道:“管事不必如此,不过是个孩子,看她一心为主,想来人品是不差的,唐突些也不算什么,规矩可以慢慢学,但人品差了,心性也就坏了,这种人自然不能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