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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茫云海间(140)

“那不是别人,那是我上司。”清平认真的别起她的鬓发,将头发都捋到一起,而后从边上舀起一瓢水,按着她的头就这么浇了下去。

热水流过发间,楚晙闭上眼睛,等水流完才睁开。紧接着清平又舀了数瓢下来,她只得无奈的再度闭上眼睛,等她洗完才闷声道:“什么上司,朝中三品,还雇不起人伺候吗?”

清平无声的笑了笑,她初到安平郡的时候这个郡真的非常穷,从官府到百姓,大家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邻近战线,又是动荡不安的局势,有钱有本事的都举家迁走了,谁也不愿意来这个地方。哪怕是府尊想请个下人,也要仔细掂量着,过的都是朝不保夕的生活。

她和孙从善说起来也是共经患难的人了,熟悉的仿佛是一家人。她知晓孙从善派她来的目的,不过是想替她在旧主前争口气。先前总有传闻说她是在王府中犯事了被赶来云州的,孙从善与她是同仇敌忾,少不得为她澄清名誉。虽然传着传着就少了,也无人提起了,但始终是不痛快的事情。

清平没说话,楚晙嘶嘶吸了口气,忽然道:“痛。”

她用手扇开水雾,俯下身去看她,问道:“哪里痛,还是唤医师来看看吧?”

楚晙摇摇头,咬着嘴唇似乎要说什么,清平被她眼中隐隐的水光吓了一跳,忙不迭的靠过去瞧她的伤口。楚晙伸手挽住她的脖子,上半身借力探出水,迎面攥住了她的唇。

清平愕然怔住,唇齿触碰是柔软的触感,她面前的人如同今日那枝雪白的梅,是暗香浮动临水照影般的美丽,背部的线条弯成一个迷人的弧度,水珠顺着她的背脊滑落。清平在她漆黑的眼眸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像是情难自已般,她宽大的袖子落在水中,手抚过她湿漉漉的长发,感受唇舌纠缠间源源不断的快感。

楚晙引着她慢慢跪坐在木桶边,她便成了占上风的那个,低头去吻她的唇,清平气息剧烈颤抖,感觉要被她给吞吃入腹了,连她手伸到自己衣服里都没发觉。楚晙脱这种朝服简直就是熟门熟路,手滑在她温暖的肌肤上,握着她胸前丰盈抚弄着。清平仰头喘了一口气,理智促使她想逃开,但身体却叫嚣着需求更多。

叩门的声音传到她耳边,她才猛然推开楚晙,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喘气。楚晙嘴唇鲜红,与雪白的脸色形成极大的反差。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木桶边缘,眼底露出笑意,趴着道:“嗳,开门呀。”

清平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胡乱收拾了衣服去开门,此时夜寒霜重,门外一个人影也没有,唯独地上放着两个木盘,一个摆着纱布剪子并药瓶,另一个摆着一件厚重的大氅。

冰冷的空气令她打了个寒颤,她托着东西走进去,楚晙已经出来穿衣了,见了清平手里的东西,便又解了衣带,露出湿了的布条来,示意她给自己上药。

清平拿剪子小心剪开了她身上的布条,发现掀不开。楚晙道:“手快点,这样就不会觉得痛了。”

清平手飞快一撕,一道狭长的伤口出现在她的眼前,从前胸一直划到后背,很快血就溢出。楚晙闷哼一声,全身骤然紧绷,清平没停,接着就是上药包扎。楚晙肩胛松了下来,低声道:“我那皇姐真有意思,以为出了长安便能肆意妄为了?居然明目张胆的派人追杀我,也不动脑子想想。”

清平给她绑了个蝴蝶结,用剪刀剪断,道:“殿下这么聪明,怎么就受伤了呢?”

楚晙穿好衣服,拢了拢长发道:“稍稍出了些差池而已。”

她说的简单,但清平知道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朝中两位亲王的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是不死不休的决绝狠厉。连带着下头人也不得不参与进来,这种斗争自然是看不见刀光剑影的,焉知其后血溅无数,铺就这条煊赫的顶峰之路。

这种斗争有的意义清平能明白,但却不能苟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不会因为旁人的一句话而生出悔志。她有点难受,但没表现出来,只道:“好了,没事就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楚晙抖开大氅披在身上,转身凝视着她笑了笑,道:“天寒地冻的,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完了。

好了大家看完就睡吧。

第90章 古城

清平拨开她的手, 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只道:“夜深了, 殿下早些回去歇息吧。”

她袖子湿了大半, 冰冷潮湿地粘附在手臂上,那种寒意顺着皮肤一直蔓延到心底。清平拉开房门, 白茫茫的雾气浮在院子中,今夜无风无月, 好似有场大雪要来。她向楚晙告退, 觉得自己脑子里装了一团浆糊, 未曾清晰的理出头绪来,她实在是不敢再与这个人发生些什么了, 哪怕是一个眼神。

没错。清平走在雪地里的时候难以抑制身体的战栗, 她身上的冷的,但心里却是火热的。仿佛是坐在火堆边上,长久的烤着, 将人由内到外都捂暖了。很难想象仅仅是一个眼神,如同飞溅的火星, 轻而易举的沿着衣角袍边燃起, 顷刻间将人燃烧起来。

是躲开, 还是忍着恐惧任由烈火烧灼?她甚至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身体凭借本能的索求,还是心灵上的渴望。乱成一团的思绪没理出个始终来,她踉跄着回房,那人的面容在她的脑海中分毫毕现,细致到唇角眉梢的纹路, 像是印记般,挥之不去。

庭院中白雾影影绰绰,露出飞檐一角。楚晙收回手,站在门边看她走远了,伸手将耳边散落的鬓发别起,才向着相反方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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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平起来,推窗一看,外头果真雪白一片。天空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向地面,好似暴雪将至。

今天傍晚前定要赶回古城,清平面色凝重,遣人准备车马行辕。楚晙从拱门出来,挥挥手道:“骑马就是,不必如此大费周折。”

既然她这么说了,清平只好去叫那人不必准备了。这番迎驾,长随留在府衙并未过来,清平只得亲力亲为,去安排仪仗及行队。楚晙披着昨夜的黑色大氅,面色苍白的站在一旁。南颍县守一早就赶来了,此时正在府外等候。

待一切都准备好后,楚晙着亲王朝服,玉冠高束,金带垂落于胸前,美玉悬于腰间。她拾阶而下,步履间是种难以形容的高贵气质,她缓缓抬眼注视着南颍县守,道:“县守大人有何贵干?”

南颍县守恭敬道:“为殿下送行。”

大概是场面过于尴尬,清平出来圆场,笑道:“殿下不知,这县守大人为迎驾一事准备了数月,自是用心非常。殿下昨夜休息的如何?”

南颍县守一颗心都吊在嗓子眼里,眼巴巴的瞧着她。楚晙瞥了清平一眼,微不可察的笑了笑,惜字如金般道:“不错。”

仅仅是两个字便令南颍县守如释重负,她高声道:“多谢殿下,此去古城路途遥远,有李大人相伴,想必定然是无碍的。”

楚晙对她点点头,翻身上马,一抽鞭子便飞奔而去。护卫队紧跟其后,清平对那县守拱手道:“大人辛苦了。”

南颍县守苦笑着摇摇头,低声道:“李大人,下官得到一消息,先前有一批强人追在信王身后,在武安折了大半,但未必没有残党......,您请小心为上,尽量走人多的地方。”

清平有些惊讶,这县守不知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居然还对上号了,但她还是若无其事的向她道过谢。南颍县守收回担忧目光,笑道:“李大人,一路去好!”

清平坐在马上向她颔首致意,带着简装后的仪仗向楚晙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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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席卷过旷野,裹挟着白色的冰碎子拍在人脸上。马被风迷了眼,无论如何驱赶都不肯再向前一步。清平拉高了一些面罩,顶风驾马行至楚晙身边,大声道:“殿下,往前再行五里就是古城了!”